他又说,他有意去学习法律,希望我能明白单靠那一千英镑的利息是不足以维持学业的。我当时并不相信他的诚信,但我希望他是真诚的,所以无论怎样,我还是欣然答应了他的请求。我也知道威克汉先生不应该当牧师。于是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他放弃伺奉神职的权利,即便将来他有了机会也不得再次提出主张,作为补偿,他获得了三千英镑。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了断。我对他的看法实在太差,不想邀请他再回彭伯里,也不想在城里见到他。我相信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里,可是他学法律不过是个幌子。既然现在没有了先前的束缚,他就愈加游手好闲,放浪形骸。大约三年的时间里,我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可是就在原定由他接任的牧师刚一去世,他又来信要求我替他举荐。他告诉我,他的境况极为糟糕,我相信这话不假。原来,他发现学习法律无利可图,现在已痛下决心,如果我能举荐他继任那份神职,他一定赴任。他相信我一定会举荐他,因为他十分清楚,除了他外,我没有别人需要关照,而且我也不可能忘却先父的意愿。我却拒绝了他的请求。
后来又几次三番地缠着我,都给我拒绝了。你或许不会因此而责备我吧!他的境况越来越糟,他对我的忿恨也越来越深。毫无疑问,他对我恶语相向,妄加指责。在这之后,我们之间就已经恩断义绝。他生活怎样我无从知晓,可是去年夏天,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这一次让我恼恨至极。在这里,我又不得不提及一件事。这件事,我恨不得永远忘却绝不再提,要不是眼前这种情形,我不会向任何人诉说。不用多说,我绝对相信你会严守秘密。我的妹妹比我年幼十来岁,由我母亲的外甥菲茨威廉上校和我一起做她的监护人。大约一年前,我们把她从学校接出来,安置在伦敦居住。去年夏天,她随照管她生活的女士一起去了拉姆斯盖特,威克汉先生也去了那里。毫无疑问,他是精心策划好了的。因为事实证明,他和杨格太太早就认识,都怪我们没有看清她的真实本性。在她的默许和帮助之下,威克汉竟然向她求婚。我妹妹乔治安娜还记得小时候对他的友善,再加上她又是一个重感情的姑娘,所以一下子就被迷惑住了,自以为爱上了他,居然还同意和他一起私奔。
她当时才十五岁,这或许是能为她开脱的一个原因吧!不过,我还是要高兴地添上一句,还是亏了她本人告诉我这一个鲁莽行为,我才了解事情真相。就在他们打算私奔之前一两天,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乔治安娜一直对我这个兄长视同慈父,她实在不忍心让我伤心难受,就把整个事情如实告诉了我。您可以想象当时我的内心感受如何,我会如何处理这事。为了顾全我妹妹的声誉和感情,我没有把事情闹大,以免张扬出去,而是给威克汉写了封信,责令他立刻离开,杨格太太自然也被扫地出门。威克汉先生无疑主要是冲着我妹妹的三万英镑财产来的,但是我想,他也是企图借此向我报复:他的报复行动差点就得逞了。女士,我已经如实地向您讲述了与我们彼此相关的每一件事。
如果您不完全认为我是一派谎言,我希望您能从此不再指责我对威克汉先生残酷无情了。我不清楚他是以什么方式、用什么谎言来蒙骗您,但他能得逞也不奇怪,毕竟您对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方面您无法逐一考证;另一方面您也不耻于怀疑什么。您也许不解:所有这些,为什么昨天没有告诉您呢?事实上,昨天晚上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拿准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我这里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尤其是可以请菲茨威廉上校作证。菲茨威廉上校既是我的至亲、长期的密友,而且还是我父亲遗书的执行人之一。毫无疑问,他对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了如指掌。就算说您对我厌恶至极,认为我所说的话是一派胡言,也决不会连我表哥的话也不相信。您可以寻个机会向我表哥求证一下。今天早晨我会尽力把这封信交到您手上的。最后,我只想说一句:愿上帝保佑你!
菲茨威廉·达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