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是不是让人讨厌,我无权评说。”威克汉先生说,“我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因为我认识他时间太长,了解他也太多,不能作出公正的判断,我作任何评价都会有失偏颇。不过我感觉你对他的评价会让人们大吃一惊的——或许在别的地方你的言辞不会那么激烈——毕竟你今天是和自家人在一起。”
“说实在的,我在这儿怎么说,在别人家里就怎么说,除了泥泽地别墅以外。在整个哈特福德郡,根本就没有谁喜欢他,人们讨厌他那副高傲的样子。你绝对听不到会有谁替他说好话。”
“我不由得会感到遗憾,”威克汉停顿了一会,接着又说道,“无论是他或者任何其他人,如果是没有什么过错竟然得不到尊敬的话。不过我想,对他来说事情往往就不是这样了。世人被他巨大的财产和显赫的家势蒙住了,被他那高高在上的威严架势唬住了,都只好按照他的意愿去评价他。”
“尽管我与他接触不多,但我看得出,他这人脾气极差。”威克汉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又轮到他讲话了,他只是问道:“不知道他在这个地方是否还要呆很久?”
“我对这事一无所知,不过,我在泥泽地别墅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要走。我倒是不希望他在这附近会影响你在本郡民兵团上任的计划。”
“噢,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让达西先生给吓跑呢?如果他不愿见到我,他走人得了。我们相互并不友好,每次与他见面总是让我十分痛苦,但我也没有理由躲着他。我只想告诉世人,我对他肆意为虐深感不安,对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十分遗憾。贝内特小姐,他的父亲,也就是已故的达西先生,在世时是一位大好人,也是我最真挚的朋友。而每每与这位达西先生相处,我的内心深处就会情不自禁地涌起万千温馨的回忆,我的灵魂也倍感酸楚。他对我的言行举止可谓丑陋至极,可我还是觉得,我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但不能原谅他辜负他父亲的厚望,辱没他父亲的一世英名。”
伊丽莎白对这个话题兴趣更大,她不知不觉地听得入神了,不过,由于这个话题十分敏感,她没有往下追根问底。
威克汉先生随后转到了一些一般性话题上,什么麦里屯啦,社区啦,社交啦,言语之间流露出对这里所见所闻十分满意,特别是谈到社交时,语气文雅温和,又明显带有献殷勤的味道。
末了,他又说道:“我之所以来到本郡,就是向往这里稳定的社会关系,良好的社交氛围。我也知道本郡的民团是一支可亲可敬的部队。我的朋友丹尼常常说他们现在的营房多么不错,麦里屯的人民对他们多么关照,他们结识了多少朋友,他总是用这些来吸引我。我承认,社交生活对我来说是十分必要的,我是个失意潦倒的人,我的灵魂不再能承受孤寂。我必须要有我的工作,有我的社交生活。军旅生活不是我的初衷,是环境所迫,我才选择了这条道路。我本来应该侍奉神职的。我从小就是教堂把我抚养长大的,要是我们刚才谈及的那位先生乐于举荐,我现在应该是在教堂供职,过着一种极有意义的生活。”
“真的?”
“是的,已故的达西先生曾经留下遗言,说已经把那个最好的牧师职位推荐给了我。他是我的教父,对我格外疼爱,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恩情,他本来是让我过上丰足殷实的日子,并满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心愿,没想到等这职位空出来,却被送给了别人。”
“天哪!”伊丽莎白忍不住叫出声来,“那怎么可能呢?怎么能漠视他的遗愿呢?你怎么不向法庭起诉要求变更呢?”
“那是因为这份遗嘱缺乏正式手续,要是打起官司,必定败诉。一个体面的人是不会怀疑老人的遗愿的,可达西先生偏偏要怀疑。至少他把那份举荐当作是有条件的,他指责我挥霍无度、生性鲁莽,反正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并断言我无权接受这职位。事实上,两年前这一职位就空下来了,当时我也到了能够接受这一圣职的年龄,到头来却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别人接替。我实在说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遭到这样不公的对待。我这个人生性热心快肠,口无遮拦,或许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或者当着他本人的面,直言不讳地谈论过他,仅此而已,我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不利的事情了。可事实上,我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种人,所以他才记恨于我。”
“这太让人震惊了。他真该被当众羞辱一顿才好。”
“迟早会的,不过不可能是由我来羞辱他。只要我不忘记他父亲对我的恩情,我就不会去戳他的面子,揭他的底子。”
这种情感的表露让伊丽莎白对他更是敬佩不已,觉得他在此时更加英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问道:“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到底因为什么才这样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