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蔚然
彼地的眼睛最能说明问题,像填不满的无底黑洞还不时嗖嗖闪着寒光。任何财富都没有理由从他的眼前溜过,哪怕是数目最小的货币或值那么丁点儿钱的东西。所有在他眼前闪烁过的金钱都会在不久后无一例外地出现在他银行的户头上。跑不了的,你跑不了的,他的眼睛总是这么说。你要是抱怨贫穷就先抱怨自己的那双眼睛吧,富翁的眼睛是天生就具备了的。
现在,坐在豪华轿车中的彼地,正喝着上好的XO。请不要误会,他可不是因为又做了桩大买卖而开酒庆贺。他的眼神充满灰色,失去了往日“一级战备状态”的紧张。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心中难过极了。多年前,曾因为贪婪和吝啬失去了老婆和女儿。没事,没事,当时他对自己说,至少钱还实实在在地属于着自己。可如今,令他伤心的是,被他称之为命根子的金钱也要与他挥手告别了。这怎不让他伤心与落泪。
症状持续有两个星期了,他不得不去一家有名的医院检查。他之所以相信这家医院是因为它在全城收费最高和医疗设备最好。可他万没想到,检查结果的出来竟意味着对他死刑的宣判。时间在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糟越来越糟了。他感觉病毒在一天天地扩散,身体也一天天地虚弱无力。死神的召唤让他揪心地疼痛。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大半生夺取的财富能最后为他做些什么。
全城最有名的杀手特利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彼地的密室,他万万没想到这回彼地指使他杀的竟是彼地自己。当彼地说出自己的病症并请律师当他的面办完一系列的手续后,特利才相信彼地所言不是出于有钱人的恶作剧。彼地预支了自己的一半财富,说事成后再由律师把自己的另一半给他。特利所要做的就是在彼地最快乐的时候枪杀了他。注意,是“最快乐的时候”。彼地不愿在痛苦中死去。
特利日夜密切地监视着彼地,迫切地期待他有天笑逐颜开。无奈彼地终日眉头紧锁沉浸在将与自己财富吻别的悲伤中,唉,他夜梦中都带着哭泣。
在杀手失去了所有耐心与信心准备离开富翁结束这场令他日渐消瘦的监视时,富翁笑了。富翁的叫喊声惊醒了正在窗外打盹的特利。我多么快乐呀!我不会死了!不会死了!上帝太伟大了!是他们弄错了!彼地兴奋地抱着走入的特利狂吻不止。
“乒!”是一声有力的枪响,富翁应声倒地。鲜血滴在了医院刚送来的写着“一切正常”的化验单上。特利微笑地吹着枪口的白烟说,我要讲职业道德。
不久后,人们发现《大富》杂志一直未变的封面人物被一个新面孔所替代。他是今天的首富,又有谁能知道他就是昔日的杀手特利呢?
从那以后,结果性命的事特利是不会再亲自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