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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重量

宋清海

命运是有重量的,这重量与它能承受的重量相等。有件事使我称出了我的命运的重量。我是丁副总的秘书。丁副总主管工程,我就得常跟他往下边跑。唉,我和丁副总到下边去时,遇到了意外事故。当我在医院里醒来时,丁副总的追悼会已经开过了。一阵悲伤之后,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如果当时是我走在前面,那块大石头不就正砸在我的头上么?

这庆幸感使我惭愧,对不起老领导呀!丁副总对我不错,对工作当然更是忘我。秘书们有句话:跟了丁副总得多长两条腿。

妻子送饭来了。我感到她的笑有些僵硬,且目光背后暗藏怨忿。我以为她是担心我今后的前程。在机关工作要想进步,当秘书是条捷径,领导无论如何不会亏待跟着自己的秘书。现在谁会关心我?其实我也在想这事,但想到拣回一条命,其他的事全看淡了,经历一次生死考验,确实能使人想开许多事。我想起丁副总的夫人钱大姐,她怎么没来看看我?难道怪我没保护好丁副总?我向妻子提到钱大姐。妻子说:“你还有脸见人家?”唉,原来妻子也怪我没保护好丁副总。

我是脑震荡。多亏巨石群中只是一块小石飞到我的头上,若是块大石头,我的头就完了。这又使我产生了命运感。这感觉又使我愧疚,不但是对丁副总,更有钱大姐。她一直没来看我。我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妻子一同去看望钱大姐。不想妻子发了火:

“姓赖的,你还有脸去看人家!”

这太出意外了。丈夫拣回了命,并且出院了,你倒发开了火?我说:“你是怪我没让你当上寡妇好改嫁是吧?”妻子哭了。原来一切麻烦都只为一个极其轻微的物件——人们在现场清理丁副总随身遗物时发现一盒避孕套。下工地带上避孕套干什么?这种事显然是由我安排的;上司如此,秘书能干净吗?——人们就是如此推理的。我的皮包被妻子翻过,显然是找那个东西。这件事被人传得很快很玄,丁副总的悼词也因此被作了低调处理。难怪钱大姐生气。

“冤枉啊!”我大叫一声,“天地良心,丁副总惟一的爱好是打扑克牌!”

妻子被这一声“镇”住了。说:“可是、可是为啥口袋里有那个东西?”我说:“谁规定人们口袋里不许放那东西?”我知道妻子的疑心是难以消除的。我想那东西是丁副总买了回家用的,但因那天夜里没情绪,也就忘了那码事,早上出门更没惦着那东西。我应向人们说明这一点。但那又绝对是个人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如果我连领导的这种事都知道,那就更不正常了。我突然觉得我和丁副总的命运都很轻,一个几克重的东西竟使死者蒙羞,生者尴尬。如果丁副总口袋里是个写满豪言壮语的本子呢?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