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永远远’!它让他那么觉得吗?”他说,然后按她所说的做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深深地呼吸,直到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种全新的、令人快乐的变化。
玛丽又来到他床边。
“许多东西正迫不及待地从地里冒出来,”她一口气说了下去,“花儿正在开放,所有的东西都长出了嫩芽,绿色的薄纱几乎把所有的灰色都盖住了,鸟儿们为自己的窝而忙个不停,惟恐时间来不及了,有些甚至为争夺秘密花园里的地盘而打架。玫瑰丛显得劲儿足极了,小道上和林子里到处都有樱草花,我们种下去的花种也发芽了,迪肯还带来了狐狸、乌鸦、松鼠和一只刚出生的小羊。”
说到这里,她喘了一口气。那只刚出生的小羊是迪肯三天前在旷野上的荆豆丛里发现的,当时正躺在死去的羊妈妈身边。这不是迪肯发现的第一只失去妈妈的小羊,所以他知道该怎么照顾它。他把它裹在外套里带回家中,让它躺在火边,喂它热牛奶。它身体软绵绵的,有一张可爱的、傻乎乎的小脸,相对于它的身体来说,它的腿显得很长。迪肯把它抱在怀里穿过旷野带到花园,而它的奶瓶则和一只松鼠一起装在他的口袋里。玛丽坐在树下,那团软绵绵、暖乎乎的东西蜷缩在她的腿上,她觉得心里充满了奇妙的快乐,使她说不出话来。一只小羊——一只小羊!一只活生生的小羊像婴儿似的躺在你的腿上!
她快乐不已地描述着,科林一边听,一边做深呼吸,这时护士进来了。看到敞开的窗户,她微微吃了一惊。在过去许多暖和的日子里,她总是坐在这个沉闷的房间里,因为她的病人坚信打开窗户会让人感冒。
“你肯定自己不冷吗,科林少爷?”她问。
“不冷,”是他的回答,“我在深呼吸这新鲜空气,它能让人强壮。我要起来到沙发上去吃早饭,我表妹要和我一起吃。”
护士强忍笑脸离开了,去吩咐人准备两份早饭。她觉得仆人大厅比病人的房间更有趣,而此时此刻,大家都想听听楼上的新闻。他们常常拿这个不受欢迎的小隐士开玩笑,比如,厨子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主子,这对他有好处”。仆人们对他一次次地发脾气已经厌倦,那位有家有口的男管家就不止一次地表达过他的观点,说不如将病人“好好揍一顿”。
科林坐到了沙发上,两人的早饭也已经在桌上放好,这时,他用最典型的王公口吻对护士发布了一项声明。
他说:“今天早上,一个男孩、一只狐狸、一只乌鸦、两只松鼠、还有一只刚出生的小羊要来看我,我要他们一到就马上给带上楼来。你们不许在仆人大厅里跟动物玩,不许把他们留在那里。我要他们到这儿来。”
护士暗暗地抽了口气,并尽力用咳嗽声来掩饰。
“好的,先生。”她回答。
“我来告诉你怎么办,”科林又说,一边挥了挥手,“你可以叫玛莎领他们来这儿,那个男孩是玛莎的弟弟,他叫迪肯,是一个逗耍动物的魔法师。”
“我希望那些动物不会咬人,科林少爷。”护士说。
“我告诉过你他是魔法师,”科林厉声说道,“魔法师的动物从不咬人。”
“在印度有耍蛇的人,”玛丽说,“他们可以把蛇头放进自己的嘴里。”
“天啦!”护士瑟瑟发抖。
他们沐浴着早晨的空气吃着早饭,科林的早饭很丰盛,玛丽认真而关切地看着他。
“你会和我一样渐渐长胖的,”她说,“我在印度的时候从来不想吃早饭,现在我总是想吃。”
“我今天早上就很想吃,”科林说,“也许是因为新鲜空气吧。你觉得迪肯什么时候会来?”
没等多久他就来了,大约十分钟后,玛丽举起一只手。
“你听!”她说,“有没有听到‘呱呱’声?”
科林侧耳一听,就听见了,那是在屋子里所能听到的世界上最奇怪的声音,是嘶哑的“呱呱”声。
“听到了,”他回答。
“那是煤灰,”玛丽说,“你再听,听到‘咩’的一声了吗?那声音很小。”
“哦,是的!”科林叫道,脸上泛起了红光。
“是那只刚出生的小羊,”玛丽说,“它来了。”
迪肯那双在旷野上穿的靴子又厚又重,虽然他尽量放轻脚步,可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时,它们仍然发出“咚咚”的响声。玛丽和科林听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最后穿过有挂毯的门,踏上了通往科林房间的走廊上的柔软地毯。
“如果您允许,先生,”玛莎一边打开门一边说,“如果您允许,先生,迪肯和他的小动物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