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会死的,如果没人管的话,”她继续说道,“球根会活下来,可是玫瑰——”
他又打断她,与她一样兴奋。
“球根是什么?”他急急地问道。
“是水仙、百合和雪花莲,它们现在正在土里生长——冒出淡绿色的嫩芽,因为春天要来了。”
“春天要来了吗?”他说,“春天是什么样的?如果你病了,在房间里是看不到它的。”
“春天就是太阳照着雨水,雨水映着太阳,就是东西往上冒,在地下长,”玛丽说,“如果花园是一个秘密,而我们可以进去的话,我们就能看着那些东西一天天长大,能看看有多少玫瑰还活着,难道你不明白吗?哦,难道你不明白,如果是一个秘密该有多好?”
他又倒在枕头上,躺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我从没有过秘密,”他说,“除了关于不会长大的那件事儿。他们不知道我知道,所以也算是秘密。不过我更喜欢这种秘密。”
“如果你不要他们带你去那个花园,”玛丽央求道,“也许——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什么时候一定能弄清楚怎么进去。然后——如果医生要你坐轮椅出去,如果你总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也许——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个愿意推你的男孩,我们就可以自己去,它就会永远是一个秘密花园了。”
“我——愿意——那样,”他说得非常慢,眼神里流露出向往,“我愿意那样。我不会介意秘密花园里的新鲜空气。”
玛丽终于缓了口气,觉得安全了一些,因为保守秘密的念头似乎使他很高兴。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她接着说下去,如果能使他在脑海里想象出花园的图景,就像她以前想象的那样,那么,他一定会非常喜欢它,一想到别人可能随心所欲地闯进去,他肯定会忍无可忍。
“我来告诉你它在我想象中的样子吧,如果我们可以进去的话,”她说,“它被关了这么久,那些枝桠也许都缠在一起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听着,而她则不断地说着:玫瑰藤可能从这一棵树爬到了那一棵树,并垂了下来;许多鸟儿可能已经在那儿做窝,因为那儿很安全。接着,她跟他说起了知更鸟和本·威瑟斯塔夫,而关于知更鸟,可说的实在太多了,而且说起来既轻松又安全,她渐渐不再担心了。知更鸟的故事使他非常开心,他露出了微笑,最后几乎显得漂亮起来,而开始时,玛丽看到他的大眼睛和浓密的鬈发,还以为他长得比她自己还难看呢。
“我不知道鸟儿居然可以那样,”他说,“不过,如果你待在房间里,就什么也看不到。你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我觉得你好像去过那个花园似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没有答话。他显然也没有指望她回答,紧接着,他让她吃了一惊。
“我要让你看一样东西,”他说,“你看到壁炉上方的墙上挂着的玫瑰色丝帘了吗?”
玛丽原先没有注意到,不过一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那是一道柔软的丝帘,似乎是挂在一幅什么画上。
“是的,”她回答。
“那儿垂着一根绳子,”科林说,“去拉它一下。”
玛丽非常不解地站起来,找到了绳子。她轻轻拉动,丝帘沿着帘环向两边拉开,拉开后,露出了一幅画像。那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姑娘,很有光泽的头发用蓝丝带扎在一起,她快乐动人的眼睛与科林那双不快乐的眼睛一模一样,颜色像灰色的玛瑙,由于周围浓黑的睫毛,看上去比实际上要大一倍。
“那是我妈妈,”科林抱怨道,“我不明白她干吗要死,有时候,我因为这个而恨她。”
“太奇怪了!”玛丽说。
“如果她活着的话,我相信我就不会总是生病,”他咕哝道,“我敢说我也会活下去,而且我爸爸也不会讨厌看到我。我敢说我的背部就会很强壮。把帘子再拉上。”
玛丽照着做了,然后回来坐在脚凳上。
“她比你漂亮多了,”她说,“可她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至少形状和颜色一样。干吗要用帘子遮住她?”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我要他们干的,”他说,“有时候,我不喜欢看到她望着我。我生病难受的时候,她还满脸是笑。再说,她是我的,我不要别人都看到她。”
沉默了片刻之后,玛丽先开了口。
“如果梅德洛克太太发现我来过这儿了,她会怎么样?”她问。
“她会照我说的做,”他回答,“我还会告诉她,我要你每天来这儿跟我聊天。你来了我很高兴。”
“我也是,”玛丽说,“我会尽量多来,不过——”她犹豫着,“——我每天还得去找花园门。”
“对,你必须去,”科林说,“然后你就可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