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实在在改过自新了吧?”克里克尔先生说道。
“哦,是的,先生!”这个很有前途的悔悟者叫道。
“如果你就要出去的话,你不会再蹈旧辙了吧?”别的什么人问道。
“哦,不会了,先生!”
“行!”克里克尔先生说道,“这很令人满意。你向科波菲尔先生打过招呼的,27号。你想再对他说点什么吗?”
“你在我进这里来和自新之前就认识我,科波菲尔先生,”尤来亚看着我说道,就是在他脸上,我也没见过像这样恶毒的神气,“你认识我时,我虽然犯错误,但我在骄傲的人中是谦卑的,我在粗暴的人中是恭让的——你本人从前对我就很粗暴,科波菲尔先生,有一次,你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你知道的。”
大家都很同情他。几道愤慨的目光射向了我。
“可是,我原谅你,科波菲尔先生。”尤来亚说道。他借他那宽宥人的天性为题目,充分发挥我不愿写的那最邪恶、最可怕的本质。
“我原谅每个人,怀抱怨恨于我是不宜的。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希望你今后能控制你的感情。我希望W先生会悔改,W小姐以及那一伙有罪的人都会悔改。你过去吃过苦头,我希望那些苦对你有益;不过,你要是能进这里就更好了。W先生最好也进这里来,W小姐最好也进这里来。我对你科波菲尔先生,以及各位在场的先生,所抱的最大希望就是:你们能被抓到这里面来。当我想到我过去犯的错误以及我此刻的感想时,我相信,这一定会对你们有益的。我可怜所有那些没有被带进这里的人!”
在一片赞美声中,他溜回了他的囚室。当他被锁进去后,特拉德尔和我都感到莫大的欣慰。
这就是这种悔悟的风格。我很想问一下这两人究竟因什么案子才来这里。这却似乎是他们最不愿谈到的。我和两个看守之中的一位打招呼,我怀疑他们知道那些案子,从他们脸上我肯定了我的推测。
“你知道,”当我们沿着走廊走时我说道,“27号最后的‘错误’是犯了什么罪呢?”
回答说是桩银行的案子。
“在英格兰银行敲诈吗?”我问道。
“是的,先生。诈财,作伪,还有其他阴谋。他和别的一些人。他唆使别人。那是个诈取大笔款项的周密策划。判决了,终身流放。27号是那一伙里最乖觉的鸟,几乎使自己完全脱了身;可是没有完全成功。银行刚好能抓住他把柄——也只是刚好。”
“你知道28号的罪状吗?”
“28号,”我的报告者说道,他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并在沿着走廊走时不时朝后看看,生怕克里克尔先生或别的什么人听到他竟敢议论这样两个纯洁无辜的人,“28号也是流放,他得了一个差事,在他和一个年轻的主人去国外的前一夜,他把那主人约250镑的现款抢走了,还有些贵重物品。因为是一个矮子抓住了他,所以我特别记得他的案子。”
“一个什么?”
“一个小小的女人。我忘了她的名字了。”
“不是莫奇吧?”
“正是她!他已经要逃脱了,正戴着淡黄色假发和胡子,化装成你从没见过的那体面样子,准备去美国呢。就在这时,那个小小的女人也到了南安普顿,看到他正在街上走,小小的女人眼光厉害呢,一下认出了他,就跑到他两腿中间把他弄倒在地,再使劲抓牢了他。”
“了不起的莫奇小姐!”
“如果你也像我那样在开审时看到她站在证人席上的一把椅子上,你一定会这么说,”那位朋友说道,“她抓牢他时,他把她的脸全抓伤了,并极野蛮地打她。可是,在他被关起来之前,她根本不松一下手。实际上,她把他抓得那么紧,警察只好把他俩同时带走了。她非常勇敢地作证,受到全法庭的称赞,然后在一路喝彩声中被送回了家。她在法庭上说,就算他是大力士参孙,她一个人也要抓住他(因为她了解他过去的一切作为)。我相信是这样的。”
我也相信。我为此非常敬仰莫奇小姐。
这时,我们已把那里可看的东西都看过了。要是对像可敬的克里克尔先生一类的人指明:27号和28号仍和过去一样,并没有改过自新;他们现时的样子仍和过去一样;那两个伪善的人正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做这类坦白的人;他们至少像我一样明白这种坦白在判他们充军时的作用;总而言之,这是彻头彻尾用心恶毒的奸诈欺骗;这是没什么用的。我们只有把他们交给他们的制度和他们自己,而我们则满怀着惊诧回了家。
“把一种伪善的话题拼命发挥,特拉德尔,”我说道,“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它很快会让人厌恶。”
“我也这么希望呢。”特拉德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