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嘲笑比她那不加掩饰的愤怒更甚。相比之下,我宁愿做后面那种情绪的对象。可是,她的宣泄只是片刻的事。她马上把它克制着,压抑了,虽然那会在她心里把她撕裂。
“我专门到这里来,你这爱情的甘泉,”她说道,“看一看——就像我一开始告诉你的那样——你是什么样的东西。我想见识一下,现在我满足了。我也要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去找你那个家,把你的头藏在那些正在等你、可以用你的钱来安慰他们自己的那些好人中吧。等到一切都成为过去,你又可以相信、信任并爱上了,你知道!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过了时的破玩具!一个生了锈的被扔掉的不值钱铜饰物。可是,一发现你是一块纯金,一个真正的闺秀,一个蒙冤的无辜人,有一颗满怀爱情、忠诚的幼嫩的心——看上去挺像,也和你的故事很合适!可我还有些话要说。要听清楚,因为我说什么,就做什么。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这个仙女精灵?我说什么,就做什么!”
她又发作了一会,但像一阵痉挛那样过去后,她又笑了起来。
“藏起来,”她继续说道,“如果藏在家里,就藏到别的地方去,那应该是人们找不到的地方;去活着,无声无息地活——或者,更好的是,找一种无声无息的死。我猜想,如果你那多情的心不胀开,你就没办法让它安静!以前我听说过这些办法,我相信找到这些办法并不难。”
爱米丽低低的哭声把她的话打断了。她停下来,像欣赏音乐一样听那哭声。
“也许我天性古怪,”萝莎·达特尔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能在你呼吸的空气中自在地呼吸。我觉得这空气是不洁的。所以,我要把它净化,我要把你清除出去。如果你明天还住在这里,我就要把你的故事和你的身份在公共楼梯上公布于众。我听说,这房子里住了些正经女人,像你这样的漂亮角色和她们在一起而不出点风头那就太可惜了。如果,你离开这儿,以任何假身份(我不干涉你,只要你愿意保持真实姓名和身份)藏在本市任何地方,只要我打听到了你的藏身之处,我也会那样做。由于得到不久前向你求婚的那个男人的帮助,我在这方面很有把握。”
难道他就永远永远不来了?我要在这种情形下忍多久呢?我能在这情形下忍耐多久呢?
“天哪,天哪!”可怜的爱米丽绝望地叫道,那声音我相信就连最铁石的硬心肠人听了也会被感动的,可是在萝莎·达特尔的微笑中并没有丝毫怜悯的表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特拉尔接过去说道,“在自己的回忆中过幸福的日子吧!把你的余生用来回忆你对詹姆斯·斯梯福兹的爱情吧——他要你做他佣人的老婆,不是吗?——或用来感激想把你当礼物收下的那个正直可贵的人吧。如果,那些骄傲的回忆,你对自己品性的感受;或他们使你在一切具有人形的东西的眼中达到的光荣地位,都不能使你能支持得住,就去嫁一个好人吧,满足他的屈就吧。如果这都不行,那就死掉!对那种死,那种绝望,路多着呢,垃圾堆多着呢——去找条路,逃到天上去吧!”
楼梯上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确信,我辨得出这脚步声。这是他的脚步声,感谢上帝!
她说这几句话时,一面缓缓从门口走开,走出了我的视线。
“不过,记住!”在打开了另一扇门走出去时,她严厉地慢慢说道,“我打定主意,为了我的一切理由,也为了我心中的仇恨,除非你一点也不让我知道你的踪迹,或者除非你把漂亮的面具全摘下,否则我就要赶走你。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我说什么,就做什么!”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和刚刚走下去的她擦身而过——冲进了房间。
“舅舅!”
随着这两个字是一声可怕的喊声。我停了一下,再往屋里看,看到他抱起了失去知觉的她。他朝她的脸端详了几秒钟;然后俯下去吻了一下——哦,多慈爱的一吻!——然后他抽出一条小手帕盖到那张脸上。
“卫少爷,”他蒙上她的脸后,用低而发颤的声音说道,“我感谢天父,我的梦想成真了!我诚心诚意感谢他,因为他用他的意志把我引到我的宝贝这里!”
说着,他把她抱在怀里,看着那被蒙上的脸,把那失去知觉而一动不动的她抱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