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今天从坎特伯雷坐车来的。我已被那儿我的一个姨奶奶领养,刚在那儿受完了教育。你怎么来这儿的呢,斯梯福兹?”
“嘿,我成了他们叫的牛津人了,”他答道,“也就是说,我无时不在那里感到乏味得要命——现在,我是在去我母亲那里的途中。你真是个可爱的伙计,科波菲尔。现在,我看着你,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我可马上就认出了你,”我说道,“不过记起你来要容易些。”
他一面抚摸他那一簇簇的鬈发,一面大笑,然后高兴地说:
“是的,我是在做一种义务旅行。我母亲住在离市区不远处,可是路很糟,我们的家也很单调,所以我今晚留宿在这里,不往前赶了。我到这里还不到六个小时,都花在剧院里打瞌睡和发牢骚上了。”
“我也看了戏,”我说道,“是在考文特花园。多愉快,多有声有色的一出戏呀,斯梯福兹!”
斯梯福兹又开心地大笑。
“我亲爱的小卫卫,”他又拍拍我肩说道,“你可真是一朵雏菊呀。日出时田野里的雏菊也不比你更嫩呢!我也去了考文特花园,再没比那更次的玩艺了。咳,你老弟呀!”
后面那话是对那侍者说的。那侍者本站在远处观察我们的相认,这时很巴结地走了过来。
“你把我朋友科波菲尔先生安排在哪儿?”斯梯福兹说道。
“对不起,先生?”
“他睡在哪儿?几号房?你懂我说的话吗?”斯梯福兹说道。
“懂,先生,”侍者露出歉意的神色说,“科波菲尔先生现住在四十四号,先生。”
“你把科波菲尔先生安顿在马厩上的那小阁楼里,”斯梯福兹质问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唉,你知道,我们不清楚呀,先生,”侍者更诚惶诚恐地答道,“因为科波菲尔先生反正不挑剔。我们可以让科波菲尔先生住七十二号,先生,如果你满意。就在你隔壁,先生。”
“当然满意,”斯梯福兹说道,“快去安排吧。”
侍者忙去换房间。斯梯福兹因为我曾被安排在四十四号觉得好笑,就又笑了起来,拍着我肩头,他还请我明天早上十点钟和他一起用早餐。这更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也十分乐于接受他的邀请。当时已不早了,我们拿了蜡烛上楼,在他的房门前友好地分手。我发现我的新卧室比先前的好多了,一点怪味也没有,放有一张四柱大床,简直是一片圣地了。在这床上,在够六个人用的枕头中,我很快就怀着愉快的心情入睡了,我梦见了古罗马,斯梯福兹,还有友谊,直到清早,窗下门外驶过的马车使我梦到了雷公和众神,这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