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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千钧一发的时刻

费克斯,毫无疑问,他是会怨天尤人的,但是勇敢的艾娥达这时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旅伴福格,她完全被福格这种非凡的镇静给吸引住了。为了要在她的旅伴面前表现得毫无惧色,她慨然承受着暴风雨的折磨。至于斐利亚·福格,这场台风好像早在他意料之中,毫不惊奇。

到目前为止,唐卡德尔号一直向北飞驰,可是接近傍晚的时候,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风向整整侧转了二百七十度,南风变成了西北风。小船的侧翼受到了海浪的冲击,船身拼命地摇晃,如果不了解这条船的各个部分结合得有多么坚固的话,看到它遭受这样凶猛的海浪袭击,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暴风雨随着黑夜的降临更加猖狂起来。天黑下来了,天愈黑,航行也就愈加困难。约翰·班斯比感到非常忧虑,他考虑现在是否应该先找个港口停一会,于是他便去和他的船员们商量。

商量好之后,约翰·班斯比就走近福格先生,对福格先生说:“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在沿岸找个港口停一会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斐利亚·福格回答。

“好,”船主说,“可是在哪个港口停呢?”

“我只知道一个港口,”福格先生安静地说。

“是哪个……”

“上海。”

这个回答,使船主一开始老半天弄不清是什么意思,不明白这句话当中包含的坚定和顽强,后来他突然明白了,就大声说:“好的,先生,您说的不错。就向上海前进!”

唐卡德尔号坚定不移地向北航行。

夜黑得实在可怕!这条小船没有出事,真是一个奇迹。它曾有两次被风浪卷走,甲板上的船具,要不是有绳子绑牢,早就一股脑儿滚下大海了。

艾娥达虽然极其疲劳,但是她一声也不抱怨。福格先生不止一次跑到她跟前,保护她免受凶猛的海浪所造成的危险。

东方又发白了。这时,暴风雨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凶狂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幸亏风向又转回东南,这一转变对于航行是有利的。

大海上新起的东南风带着滚滚的波涛,阻击着西北风留下的逆浪,唐卡德尔号就在这狂澜搏斗的海浪中重新踏上征途。如果它不是一条坚固的小船的话,必然会被这场凶猛的波涛撞得粉碎。

透过浓雾的间隙,从甲板上不时可以看到大陆海岸。但是大海上却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有,只有唐卡德尔号独自傲然地在海上奔驰。

中午,海空上露出了暴风雨即将过去的景象,随着夕阳西下,这种景象就更加明显了。

这一场暴风雨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十分凶猛。现在,这些疲惫不堪的旅客可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了。

夜晚,海上相当平静。船主命令重新装起大帆,并将帆面缩到最小限度。就这样,唐卡德尔号前进的速度已经非常可观了。第二天是11月11日,太阳出来的时候,约翰·班斯比从海岸的位置看出,小船离上海已不足一百海里了。

不错,一百海里。可是距离预定的时间却只剩今天了。今天一天必须走完这一百海里!福格先生要想赶上开往横滨的邮船,就必须在今晚到达上海。这场暴风雨耽搁了很多时间,不然的话,现在离上海港口最多不过三十多海里了。

风势已大大减弱,不幸的是推动唐卡德尔号前进的海浪也随着风势的消减变得软弱无力。小船上已经张满了布帆:顶帆、附加帆和外前帆都同时挂起来了,而海水却在船前漂浮的杂草和碎木片底下轻轻地泛着泡沫。

中午,唐卡德尔号离上海已不到四十海里了。要在开往横滨的邮船起锚前赶到港口,时间只剩下六个钟头了。唐卡德尔号上的人都非常担心,他们要尽一切可能赶到上海。所有的人——斐利亚·福格当然除外——全都急得心怦怦跳。按时间计算,小船必须保持每小时九海里的速度。可是风呢,却越来越小!这种很不固定的微风,有一阵没一阵地从大陆上吹来,掠过了海面,立即飞向不知名的远方,海上波纹也就马上随着消失。

这时,唐卡德尔号显得轻盈潇洒,群帆高挂,细密的布篷亲昵地拥抱着轻佻的海风。小船靠着顺流海水的推送前进,到了下午六点钟,约翰·班斯比估计离黄浦江只有十来海里了,因为上海离吴淞口最少还有十二海里。

下午七点钟,唐卡德尔号离上海还有三海里。船主对老天愤懑地骂个不停,毫无疑问这两百英镑的奖金没指望了,他两眼直盯着福格先生。福格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尽管他的整个命运也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又长又黑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出现在浪花翻腾的河道上,这正是那条准时从上海开出的美国邮船。

“该死!”约翰·班斯比绝望地把舵盘一推,叫着说。

“发信号!”福格简单地下令说。

一门本来是在大雾里迷失方向时发信号用的小铜炮拉到船头上来了。

铜炮里已经装满了火药,船主正要拿一块通红的火炭去点燃导火线,这时福格先生说:“下半旗!”

船旗下降到旗杆的中部,这是一种求救的信号。他们希望能被美国邮船看到,这样就有希望让它改变航线向唐卡德尔号开过来。

“开炮!”福格说。

小铜炮惊人的轰鸣,响彻在大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