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只说一句话来概括,而不需要用这么多夸张的修辞:即使按照欧洲的标准,这位本德汗尔德老土王的寡妇艾娥达也是一位绝色佳人。她英语讲得很纯熟,向导说这位年轻的帕西女人已经被教育成另一种人了,这话真是半点也没有夸大。
火车马上就要从阿拉哈巴德开出了,向导等着福格先生给他工资。福格先生按照约定如数支付了工钱,一分钱也没多给。这使路路通感到奇怪,按理说主人应该会对向导的忠诚帮助表示一点谢意的。再说,这位向导在庇拉吉庙事件中是自愿冒生命危险来帮忙的,如果以后印度人知道了这件事,他恐怕很难逃出毒手。
还有奇乌尼大象怎么办?这也是一个问题。花这么多钱买了这个家伙,现在该怎么处置?但是福格先生好像早已“胸有成竹”了。
“帕西人,”他对向导说,“你做事能干,为人忠诚。我给了你应得的酬劳,可是我还没有报答你的忠诚呢。你要这头大象吗?它现在属于你了。”
向导的眼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先生,您这真是让我发财了。”他喊着说。
“你把它牵走吧,”福格先生说,“即使这样,我也还是欠你的人情。”
“这太好了,”路路通叫着说,“老兄,牵走吧!奇乌尼真是一头又壮又听话的牲口。”
他一面走到大象跟前拿出几块糖喂它,一面不停地说:“吃吧,奇乌尼,给,吃吧!”
大象满意地哼了几声,然后用它的长鼻子卷着路路通的腰,把他举得齐头高。路路通亲切地抚摸大象,一点也不害怕,大象又把他轻轻地放到地上,路路通紧紧地握了一下诚实的大象的鼻尖作为还礼。
过了一会儿,福格先生、柯罗马蒂旅长和路路通已经坐在一节舒适的车厢里,艾娥达占着一个最好的位子,火车飞快地向贝拿勒斯开去了。
经过两小时的行程,他们离开阿拉哈巴德已经快有八十英里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那位年轻的夫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昂格”酒的麻醉作用已经消失了。当她发现自己坐在火车上,穿着欧式服装和这些素不相识的旅客坐在一起的时候,她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开始,她的同伴们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给她喝了一些酒,使她长长精神,然后旅长就把她的遭遇对她重述了一遍,旅长一再指出斐利亚·福格先生仗义救人的热诚,为了救她,简直是赴汤蹈火毫不犹豫。接着又告诉她是路路通想出了一条惊人的妙计,才使得她顺利脱险。福格先生在旁边一言不发,听凭旅长去说。路路通呢,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一再重复说:“我——这不值得一提。”
艾娥达向她的救命恩人表示衷心的感谢,这种感谢与其说是用语言,不如说是用眼泪表示的,她那美丽的眼睛比她那会讲话的双唇更能充分地表达她内心的感激。这时她一想到火葬坛上的情景,一想到还有很多灾难在那块印度的土地上等着她,便害怕得颤抖起来。
斐利亚·福格先生很理解艾娥达这种心情,为了使她安心,他说可以送她到香港去,她可以在那里等到事件平息之后再回印度。福格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依然是冷冰冰的。
艾娥达感激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正好她有一个亲戚住在香港,这个亲戚也是帕西人,是香港的一个大商人。香港虽然是在中国海岸上,但却是一座地道的英国化的城市。
火车十二点半到达贝拿勒斯,据婆罗门教的传说,现在的贝拿勒斯是古代卡西城的旧址,卡西城从前就跟穆罕默德的陵墓一样是悬空在天地之间的。但是在今天看来,这座被东方人文研究者称为印度雅典的贝拿勒斯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地建筑在土地上的,并没有什么特殊。路路通有时可以瞥见一些瓦房子和草屋,这些建筑呈现出一种异常荒凉的景象。
法兰西斯·柯罗马蒂先生要在这里下车,他的部队就驻扎在城北几英里以外的一个地方。于是旅长就向福格先生告别,并祝他这次旅行从此平安无事,更加顺利。福格先生轻轻拉了拉旅长的手,艾娥达热情地为旅长祝福,她永远不会忘记法兰西斯·柯罗马蒂先生的大恩。至于路路通,因为和旅长热情的握手而感到很荣幸,他非常兴奋,他心里想,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再为他效劳。大家就这样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