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起来。”尼布斯大声叫道,对她这样的公然抗命很是吃惊,于是彼得严肃地向那位女郎的卧室走去。
“小叮当,”他大喊一声,“要是你不马上起床穿衣,我就要拉开门帘,那我们就全都看见你穿睡袍的样子了。”
这话使她一下子跳到了地上,“谁说我不起来?”她喊道。
同时,那些孩子都愁眉苦脸地呆望着温迪。温迪、约翰和迈克尔已经收拾停当,准备上路。这时,孩子们心情沮丧,不单是因为他们就要失去温迪,而且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温迪,可没有他们的份。新奇的事照例是他们所喜欢的。
温迪相信他们这时有一种高尚的感情,她不由得心软了。
“亲爱的孩子们,”她说,“要是你们都和我一道去,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父亲母亲会收养你们的。”
这个邀请,原是特别对彼得说的;可是,每个孩子都只想到他自己,他们立刻快活得跳了起来。
“可是他们会不会嫌我们人太多?”尼布斯一边跳着一边问道。
“啊,不会的,”温迪说,她很快地合计出来,“只要在客厅里加几张床就行了;头几个待客的礼拜四,可以把床藏在屏风后面。”
“彼得,我们可以去吗?”孩子们一齐恳求。他们以为他们都去了,他也一定会去;不过,他去不去,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孩子们总是这样,只要有新奇的事,他们就宁愿扔下最亲的人。
“好吧。”彼得苦笑着说,孩子们立刻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现在,彼得,”温迪说,心想她一切都弄妥了,“在走之前,我要给你们吃药。”她喜欢给他们喂药吃,而且一定是给得太多。当然啦,那只不过是清水,是从一只葫芦瓶里倒出来的。温迪总是摇晃着葫芦瓶,数着滴数,这就使得那水有了药性。但是,这一回她没有给彼得吃,因为她刚要给他吃的时候,忽然看到彼得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沉。
“去收拾你的东西,彼得。”温迪颤抖着喊道。
“不,”彼得回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跟你们去,温迪。”
“你要去的,彼得。”
“不。”
为了表示对温迪的离去无动于衷,彼得在房里转来转去,欢快地吹着他那支没有情感的笛子。温迪只得追着他跑,虽然那样子不大体面。
“去找你的母亲吧。”温迪怂恿他说。
要是彼得真有母亲,他现在已不再惦记她了。没有母亲,他也能过得挺好,他早把她们看透了,他记着的只是她们的坏处。
“不!不!”彼得斩钉截铁地告诉温迪,“也许母亲会说,我已经长大了,我只愿意永远做个小男孩,永远地玩。”
“可是,彼得……”
“不。”
这消息必须告诉其他的人。
“彼得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来。”
彼得不走!孩子们呆呆地望着他,他们每人肩上扛着一根木棍,木棍的一头,挂着一个包袱。他们的头一个念头是,要是彼得不去,他是否会改变主意,也不让他们去。
但是彼得太高傲了,不屑于这样做。“要是你们找到了母亲,”他低沉地说,“但愿你们会喜欢她们。”
这句带有很重的讥讽意味的话,使孩子们感到很不自在,多数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们的神情似乎在说,要是去的结果很糟,自己会不会很傻呢?
“好啦,”彼得喊道,“别心烦,别哭鼻子,再见吧,温迪。”他爽快地伸出手,就像他们真的就要走了似的,而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温迪只得握了握他的手,因为彼得没有表示他想要一只“顶针”。
“别忘了换你的法兰绒衣裳,彼得!”温迪说,恋恋不舍地望着他,她对他的法兰绒衣裳总是非常在意的。
“好。”
“记着吃药!”
“好。”
好像该说的都说了,跟着是一阵别扭的沉默。但是彼得不是那种在旁人面前痛哭流涕的人。“小叮当,你准备好了吗?”他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
“那就上路吧。”
小叮当飞上了最近一棵树;可是没有人跟随她,因为正在这时候,海盗们对印第安人发起了可怕的进攻。本来悄无声息的地面上,现在空气中回荡着呐喊声和兵器的撞击声。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一张张嘴一直那么大大地张着。温迪跪了下来,两臂伸向彼得。所有的手臂都伸向他,像是突然被一阵风刮过去似的;他们向他发出了大声的请求,求他不要抛下他们。彼得一把抓起了他的剑,就是那把他以为曾杀死过巴比克的剑;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渴望战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