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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第三十三章强者也有无助时

海狼

我们整天坐着,等海狼上岸来,时光真难熬。每隔一会儿,就得有个人去看一眼夜叉号,但他没来,甚至连甲板都没上。

“也许他头痛,”我说,“我离开他时,他躺在舵楼甲板上,说不定在那儿躺了一夜。我应该去看看。”

美谛乞求地望着我。

“不要紧,”我向她保证,“我把两支手枪都带上。你知道我已收走了船上所有的武器。”

“但他还有胳臂和手,那恐怖的手!”她反对。然后她又叫道,“啊,书呆子,我怕他!别走——请别走!”

她乞求地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我的脉搏剧烈地跳起来。心底之爱从眼中流溢出来。爱人!多么娇媚!惹人爱怜,如雨露滋润着我的丈夫气概,使它根深叶茂,输送着爱的养分,强筋壮骨。我的手想搂过去,像在那海豹窝一样;但我的意志克制住手的冲动。

“我决不冒险,”我说,“只偷偷到船头上,看一眼再说。”

她恳切地摸了摸我的手,我上船去了,但舵楼甲板上却是空的。他显然是下舱去了。

那夜,我俩分头值班,轮流睡觉,谁也说不清海狼会干什么。无疑,他什么都敢干。

第二天,等着,第三天,等着,他仍没有动静。

“那样的头痛,”第四天下午,美谛说,“他大概病得厉害,也可能死了。”

停了一会儿,她看着我,又说:“或者快死了。”

“很好。”我回答。

“可你想想,我们的一个同类正孤独地死去。”

“也许吧。”我说。

“是的,即使是也许,”她承认,“可我们并不知道。要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我决不会原谅自己的。我们一定得做点什么。”

“也许。”我又说。

我等待着,心里嘲笑着她那妇人之仁。居然关心起海狼这样的人来。那么,她先前对我的关心去哪儿了——那时她不是连我上船去看一眼都不让?

她敏感极了,马上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但她的坦诚正如她的敏感。

“你一定得上船去弄清楚,书呆子,”她说,“你要是想嘲笑我,我同意,也原谅你。”

我顺从地站了起来,下了海滩。

“一定要小心。”她在我身后叫道。

我在水手舱顶上挥了挥手,走下甲板。我往船后走,来到舱房楼梯口,在那儿,我只向下面叫了几声。海狼应声了。他开始上楼梯,我拉上手枪扳机,对话时,也公然让他看见,但他心不在焉。他的身体跟上次见到时一样,但他更加沉郁、阴冷。实际上我们那不叫对话。我不问他为何不上岸,他也不问我为何不上船,他只说头痛病好了。我一言不发,下船去了。

美谛听了这一切,放下心来;随后,船上冒起了炊烟,她快慰了。第二天、第三天又有炊烟冒起,偶然还见他在舵楼甲板上出现。但也不过如此,他没有上岸的打算——这我们知道,我们晚上还坚持轮班。我们等待他行动,或者说摊牌,但他毫无行动,这叫我们迷茫、焦虑。

一周就这样过去了。海狼成了我们的生活中心。他的存在压迫着我们,叫我们紧张,一些要干的事都停止了。

但到了周末,厨房没有炊烟冒出了,他也不再在舵楼甲板上露面。美谛越来越不放心了,尽管她出于畏怯——我看甚至是出于自尊——没有重新提出要求。说到底,她有什么可指责的?她是圣洁的利他主义者,又是女人,而我想到曾想杀死的人快要孤独地死去,而他又有同胞近在咫尺,也不免内疚。社会信条比我自己更强大。他和我同具备人形,这使我无法安心。

没等美谛再次提出要求,我就提出缺少炼乳和橘子酱,要再上船去一趟。她有些犹豫。甚至低语那些东西并非必需品,我去也可能不方便。她体察到我无言的思绪,现在也明白我的实际意图,是为了她和她的担心。她明白她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忧心。

我上了水手舱顶,就脱掉靴子,脚穿袜子脚蹑足而行。这回我没从楼梯口往下喊,而是小心地走了下去。舱房没人,海狼的特别间门关着。起初我想敲门,却想起了来此的借口,决心完成任务。我揭开了地板上的活门,放到一边,竭力避免出声。衣物箱和供应品都存放在储藏室里。我又趁此储备了一批贴身衣物。

我从储藏室出来,海狼的特别间里有了响动。我蹲下身子听着。门把手咔嚓一响,我本能地向桌子后悄悄挪去,掏出手枪,上了扳机。门猛地开了,显出一张陷入深深绝望的脸。海狼,斗士,强者,钢铁汉子,竟然像个绞着自己的手的娘儿们一样,举起了捏紧的拳头在呻吟。一个拳头张开了,手掌抹过双眼,仿佛在抹掉蜘蛛网。

“上帝呀!上帝呀!”他呻吟着,再次举起捏紧的拳头,喉头里,颤抖着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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