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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第三十章向自己的恐惧挑战

海狼

难怪我们叫它拼命三郎岛。我们为修一间小屋,拼了两周的命。美谛坚持要参入,她那血迹斑斑的手,差点叫我流下热泪,可我也因此为她骄傲。这位大家闺秀,以微小之力干起大脚农妇的活,担起了沉重的苦难,颇有女杰的风范。她搬来了许多石头,让我砌起了小屋的墙壁。我求她别做,她置之不理,不过最后她也“中庸”了一下,承担了较轻的劳动,做饭、拣漂木和青苔什么的,以备冬天之需。

小屋的墙壁修了起来,没费多少功夫,可屋顶却叫我犯难。四道墙是有了,可没屋顶有什么用?用什么做屋顶呢?多余的桨倒是有,可以做檩子,但上面盖什么呢?青苔当然不行,苔原草也不管用。帆是船上要用的,而雨布已开始漏了。

“文特斯是用海象皮做屋顶的。”我说。

“我们有海豹。”她提议。

第二天,我开始打猎了。我不会打枪,但开始学了。在差不多花掉三十粒子弹,打了三只海豹之后,我明白,不等我学好,子弹就光了。在我发明“青苔保留火种法”之前,我已用了八颗子弹点火,箱里的子弹不到一百粒了。

当我深信自己枪法很烂时,我宣称:“必须用棒子打海豹。我听见猎手们说过用棒子打。”

“海豹太美,”美谛反对,“一想起打它们,我就受不了。这显得太残忍,跟枪打太不一样。”

“屋顶总得要盖,”我冷峻地说,“冬天快来了。这是用它们的命救我们的命的问题。遗憾的是弹药不足,但我想,实际上,被大棒敲死,总比挨枪子死痛苦要少,而且,棍子由我来打。”

“那也一样。”她着急地说,突然一阵慌乱,住了嘴。

“当然,”我说,“要是你宁可……”

“可我干什么呢?”她插嘴说,我明白她的和气就是坚持之意。

“你拾柴做饭。”我轻松地说。

她摇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容许我反对,“我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但我小小的帮助可以帮你一把。”

“但抡棒子?”我暗示。

“那当然得靠你,我说不定还会尖叫,但我可以把头转到一边,等你……”

“那非常危险。”我笑了。

“何时看,何时不看,我自己做主。”她装出洒脱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我俩一起出发。我把船划进邻近一个海湾,往岸边靠近。水里到处都是海豹,海滩上几千只海豹在吼叫,逼得我们谈话只能大喊大叫。

“大家都用棍子打海豹。”我给自己鼓劲,同时怯怯地望着一只大雄海豹。那海豹距离我们不到三十英尺,用前鳍脚站着,打量着我。“可问题是,不知道怎么打他们。”

“我们还是去弄苔原草盖屋顶吧。”美谛说。

她一想起马上出现的场面,便跟我一样担心,逼近看着那些闪亮的尖牙和狗一样的嘴,也真有理由叫人害怕。

“我一向认为是海豹怕人。”我说。

“我怎么知道海豹怕不怕人呢?”我沿着海岸划了几桨,过了一会儿才问,“说不定我一鼓劲上了岸,它们就吓跑了,而我又追不上。”

我仍然犹豫。

“我听说有个人钻进了孵卵的大雁群,”美谛说,“大雁把他啄死了。”

“大雁?!”

“是的,大雁。我还是个小姑娘时,我哥哥告诉我的。”

“但我知道有人用棍子打海豹。”我坚持。

“我觉得就用苔原草盖屋顶也行。”她说。

这话可把我气坏了,我非前进不可了。我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就在这儿。”我说,一只手倒划了几桨,让船头靠了岸。

我直奔一条长着长鬣毛的公海豹。那海豹由一群妻妾环侍。我拎着一根棒子,那棒子是桨手用来打死猎手送到船上的受伤海豹的,只有一英尺半长。

我蠢透了,从没想到袭击海豹窝的棒子需要有四五英尺长。母海豹从我面前逃开,我离公海豹越来越近。它愤怒地用鳍脚站起来。我们相隔只有十来英尺了。我仍坚定地向前走,随时等着它一甩尾巴,掉头就跑。

到六英尺处,我心里慌了,它要是不跑,我怎么办?回答是:只好打。心里一怕,忘了自己是去打海豹的,而不是去赶它走。就在那时,海豹一龇牙一喷鼻向我扑来,眼里冒着火,嘴张得老大,尖牙亮闪闪。我掉头就跑。真丢脸。公海豹跑得蹒跚,但不慢。只有两步之距时,我一翻身滚进小艇。我拿桨推开海岸,它的牙却一口咬断桨片,结实的木料像蛋壳一样碎了。美谛和我吓蒙了。那海豹已游到水底,用嘴咬住龙骨狠狠地摇晃着小艇。

“天呀!”美谛说,“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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