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倒是那个诡计多端的人会首先想到的主┮狻…”
在巴黎,玛蒂尔德陷入了绝望。她早晨七点钟来见父亲。他给她看了于连的绝命书。她害怕于连会把自杀看做一件高尚的事情,她痛苦而又愤怒地想:“而且也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她对父亲说,“您要对他的死负责……您也许会感到高兴……但是我要向他的亡灵起誓:我不但要戴孝,还将公开我的索雷尔遗孀的身份,我要散发讣告。您就等着瞧吧……我不会胆怯懦弱的。”
她的爱达到了疯狂的程度。这回轮到德·拉莫尔先生目瞪口呆了。
他现在已冷静了下来,考虑着已经发生的事情。中午吃饭时,玛蒂尔德没有露面,侯爵如释重负。当知道她什么也没告诉她母亲以后,他更加感到宽慰了。
于连刚从马上下来,玛蒂尔德就差人把他叫来,并当着贴身女仆的面投入他的怀抱。于连对她的狂热并不在意,经过与彼拉神父长谈之后,他已变得老练、慎重了。由于考虑过各种可能性,他的思想也比较稳定了。玛蒂尔德眼泪汪汪地告诉于连,说她已看了他的绝命书。
“父亲会改变主意的,我求您立刻去维尔吉。骑上马,趁着他们还没吃完饭,赶快离开府邸。”
见于连反应冷淡、迟迟不动,她急得哭了出来。
“让我来应付这件事,”她激动地嚷着,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您很清楚,我不是有意要您离开。给我写信,寄给我的贴身女仆,不要自己写信封。我会给你写很长很长的回信的。再见吧!快逃。”
最后一句话刺痛了于连的心,不过他还是听了玛蒂尔德的话。“这是命中注定的,”他想,“即使是在帮助我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变着法子来刺我一下。”
对父亲的各种谨慎的计划,玛蒂尔德都坚决抵制。协商的基础只有一个,其余的她都不愿意考虑,那就是:她要成为索雷尔太太,同她丈夫在瑞士过清贫的生活,或者住在巴黎父亲的家里。她坚决不同意秘密分娩的建议。
“那样的话,各种诽谤和流言蜚语是免不了的。结婚两个月后,我会和丈夫出门旅行。这样,我们就很容易宣布我们的儿子是在某个合适的日子出生的。”
她这种坚定的态度,起初曾使侯爵十分恼怒,但最终侯爵还是动摇了。
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对女儿说:
“瞧!这是年金一万法郎的证明,快把它送给于连吧,免得我心生后悔,再把它收回来。”
于连深知玛蒂尔德惯于颐指气使,为了顺从她,不得不赶了四十法里的冤枉路。
他到维尔吉和佃户们把账目算清。侯爵网开一面,给了他返回的机会。他借宿在彼拉神父处。在他离开的时候,彼拉神父成了玛蒂尔德坚定的盟友。每次侯爵问到他,他都会向侯爵表明:除了公开结婚,其他一切的做法,在天主眼里都是有罪的。
“幸好,”神父说,“在这一点上,世俗的情理与宗教的规范不谋而合。德·拉莫尔小姐生性狂热,连她自己都不能保守的秘密,您还能指望会不为人所知吗?
如果您不接受光明磊落的公开的婚礼,在很长时间内,社会上必然会对这桩奇特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议论纷纷。不如把什么都挑明,不要留下一丝的神秘无论是表面的,还是实际的。”
“说的也是,”侯爵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办的话,如果婚后三天还有人议论,那就是愚蠢的人乱嚼舌头了。应该利用政府反雅各宾党人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办了。”
德·拉莫尔先生的两三位朋友想的跟彼拉神父一样。他们认为,最大的麻烦就是玛蒂尔德的性格。不过,听了这么多高明的意见之后,侯爵的心还是不忍放弃让女儿“御前赐坐”的希望。
回忆起年轻时各种各样的花招和欺骗手段,他认为屈服于现实、害怕法律,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件荒谬而且丢脸的事。十年来为了他心爱的女儿,他曾做过各种各样的打算,如今,他却要为之付出高昂的代价。
“谁能料到?”他自语道,“一个性格高傲、天赋超群,对自己的姓氏比我还感到自豪的姑娘!前来求亲的都是法国最显赫的人家!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应该放弃一切谨慎的想法。这个时代注定要乱得一团糟!我们正在走向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