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出现在我的教士中间,”马斯隆神父回答说,“我在这儿和贝尚松都会名誉扫地。他可是一个詹森派天主教中追随詹森学说的教派,崇尚虔诚,主张严守教规,曾被斥为异端。教徒啊!伟大的天主!”
“不管你怎么说,我亲爱的神父,”德·瑞那先生反驳道,“我也决不愿让维利埃尔市府受到德·拉莫尔先生的斥责。你还不了解他,他在宫里循规蹈矩,可在这里,在外省是个恶作剧者,喜欢挖苦讽刺,一心只想使人难堪。他可以仅仅为了取乐就让我们在自由党人面前出丑。”
经过三天谈判,到了星期六的夜里,马斯隆神父的傲慢态度才有所转变。因为此时,市长的担忧已逐渐化为强硬的勇气。他不得不给谢朗神父写了一封充满甜言蜜语的信,请求他务必在高龄和健康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出席博莱—勒欧的遗骸参拜仪式。谢朗先生利用这一机会为于连争得了一份请柬。于是,于连便以助祭的身份陪伴他。
自星期天清晨起,数以千计的农民陆续从附近的山区赶来,纷纷拥入维利埃尔的街道。那天风和日丽。终于,将近三点钟时,整个人群骚动起来,人们看见距维利埃尔两法里的一座悬崖上燃起了篝火。这一信号表明,国王已踏上本省地界。
顿时,钟声齐鸣,本城的一尊古老的西班牙大炮也频频发射,表示对这一伟大盛事的欢悦之情。将近半数的居民爬上了屋顶,女人们则在阳台上观望。仪仗队出发了。光彩夺目的制服受到交口称赞,许多人都认出了自己的一个亲戚或朋友。
德·穆瓦罗先生战战兢兢,他那小心翼翼的手随时都准备去抓住马鞍架。他的惊恐之状,引起了众人的讪笑。可是人们突然注意到一件事,这一发现使他们忘记了其余的一切。第九排的第一名骑士是个身材修长、极其英俊的小伙子。一开始谁也没认出他来。很快,有人发出了愤怒的喊叫,还有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表明此事已引起了普遍的轰动。人们认出,这个骑在瓦尔诺先生的诺曼底骏马上的小伙子,正是木匠的儿子小索雷尔。大家纷纷向市长抗议,特别是那些自由党人。什么!就因为这个装扮成教士的小工匠做了他孩子的家庭教师,他就胆敢把他选作仪仗队员,而让富有的制造商某某先生和某某先生名落孙山!“这些先生,”一位银行家的太太说,“应该当众羞辱一番这个卑贱又傲慢无礼的小杂种。”
“他很狡诈,而且带着刀,”旁边的一个男人说,“得提防着点,他会拿刀砍他们的脸的。”
贵族圈里的议论更加危言耸听。太太们寻思,这一极其荒唐的做法是否出自市长个人的决定。一般来说,大家都承认他对出身微贱的人一向是鄙视的。
当大家正议论纷纷的时候,于连却成了最幸福的人。由于生性勇敢,他骑在马上的姿态比这座山城大部分年轻人都潇洒。他从女人们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已成为她们关注的中心。他的肩章比别人的更光彩夺目,因为它们是新的。他的坐骑时时扬蹄直立,使他得意至极。
于连正乐不可支,不料,行至古城墙时,小炮的巨响使他的马由于受惊而蹦跳起来。幸运得很,他居然没有摔下来。从这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俨然成了英雄,成了拿破仑的副官,正率队向敌人的炮兵阵地冲锋。
有一个人比他更幸福。她先是从市政厅的一个窗口看着他经过,然后登上四轮马车,飞快地绕个大弯。于连的惊马蹦起时,她正好赶到,吓得她手脚冰凉。最后,她的马车一路飞跑,从另一个城门出城,赶到国王要经过的大路上,并在二十步开外,尾随着尘烟滚滚的仪仗队。当市长荣幸地向陛下致辞时,上万乡民高呼:“国王万岁!”一小时之后,国王听完各界的欢迎辞要进城时,那门小炮又开始频频发射。意外发生了,出事的并非是那些已在莱比锡和蒙米拉伊分别为德、法两国的城市。1813至1814年,拿破仑先后在这两个城市重创联军。经受过考验的炮手们,而是未来的市长首席助理德·穆瓦罗先生。他的马把他轻轻地摔进了大路上仅有的一个泥坑里。一阵忙乱由此而起。因为必须把他从泥坑里拖出来,才能让国王的御车通过。
国王陛下在美丽的新教堂下车。这一天,教堂把它所有的深红色帷幔都挂上了。
国王将在此地用餐,餐毕即刻登车去瞻仰著名的圣克雷芒的遗骸。国王一到教堂,于连就纵马奔向德·瑞那先生的府邸。在那儿,他恋恋不舍地脱下那件漂亮的天蓝色制服,摘下军刀和肩章,换上已经磨损的黑色上衣。然后他又骑上马,不一会儿,便到了景色秀美的博莱—勒欧修道院。“狂热使这些农民的人数越来越多,”于连想,“在维利埃尔,已挤得寸步难行;而这儿,在这座古老的修道院周围,少说也有一万人。”修道院有一半曾毁于大革命即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期对文物的破坏。王政复辟以后,又被重新修缮一新,显得更加壮丽,据说又有圣迹显灵了。于连找到谢朗神父,神父狠狠地训斥了他,并交给他一件教士袍和一件白色法衣。他急忙穿上,跟着谢朗神父去见年轻的阿格德法国地中海港口城市。主教。这主教是德·拉莫尔先生的一个侄儿,新近才任命,负责带领国王瞻仰遗骸。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这位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