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海里不再有什么出息了,出去捉海豹的人,利润小,风险大。船队都分散了,那些船长和水手,都不能告诉我我要找的那个人的消息。因此我就离开了永远动荡的海洋,到树林、房子和群山永远不动的陆地上去奔走了。我走得很远,也学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读书写字都会了。我觉得,这样也好,因为我想,恩卡一定也学会了这些事情,会有那么一┨臁…我们……你们当然明白,到了那个时候……
“我到处流浪,像一叶小舟,只能随风而行,没有方向舵。不过我的眼和耳可随时都在留意;我常常去接近那些见闻广博的人,我知道只要他们见过我要找的那两个人,他们一定忘不了。后来我碰到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人,他有几块矿石,那里面嵌着许多跟豆子一样大的金粒,他不仅听人谈到过他们,而且见过他们,还认识他们。据他说,他们发了财,就住在他们从地里掘金子的那个地方。
“那块荒凉之地遥远至极,可我终于走到了那个藏在深山老林的金矿地。那里的人不分昼夜都在苦干,难得见到一下阳光。不过时机未到。我倾听着那些人的谈话。他走了——他俩走了——到英国去了。据说,他们是去找几个富翁组织公司。我看见了他们住过的房子,就像古国的王宫。夜晚,我从窗户里爬进去,想瞧瞧他待她如何。我从一个房间走到一个房间,觉得这是国王同王后的生活之地,奢华极了。他们都说他待她像王后一样,好多人都奇怪,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个民族的人,因为她带着外来的血统,跟阿卡屯的女人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不错,她是王后;不过我是酋长,而且是一位世袭的酋长,为了她,我付出了无法估价的皮子、船同玻璃珠子。
“可是,说这么多干吗?我是一个水手,我知道航海路线。我追踪到英国,然后又到过其他几个国家。有时,我从别人口里听到了他们的消息,有时还会从报上看到他们的消息;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们,因为他们很富有,行动也快,我可是个穷光蛋。后来他们也倒运了,有一天,他们的财产化作了一缕青烟。当时,报纸上满版登载着这件事,然后再无下文了。我明白他们又回到了淘金的地方。
“他们穷了,被世人抛弃了;我从一个宿营地流浪到另一个宿营地,甚至到了北方的库特奈一带;我在那儿得到了一点过时的线索。他们到过那儿,可是已经走了。有的说往这边走了,有的说往那边走了,还有一些人又说他们已经到育空河一带去了。因此,我有时往这儿走,有时往那儿走,总是到处走,一直走到我对这个茫茫无边的世界似乎厌倦了。
“不过,我在库特奈一带曾和一个西北的土人一起赶路,那条路又艰辛又漫长,他耐不住饥饿的折磨,渐渐滑向死亡。他曾从一条无人知晓的路,翻山越岭,走到育空河一带。当时他知道生命的尽头快要到了,就给我一张地图,并且把秘密地点告诉我,他向众神起誓,说那儿的确有许多金子。
“那以后,正赶上整个文明世界都拥向北国。我是个穷光蛋,只好卖身当赶狗人。后面的事你们都看到了。我在道森碰见了他俩。恩卡完全认不出我了,当初我不过是一个小青年,她的生活又那么惬意,她没有时间回想到我这个为她牺牲无数的人。
“不是吗?你帮我提前甩脱了苦役。我回道森,要把事情扳过来,我已找了那么久,现在他已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也不用急。我说过,我要把这事扳过来,我把自己的一生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想起看到的和忍受的一切,想起在俄罗斯的密林里,如何饥寒交迫。你们也看到,我带着他向东去——他同恩卡——走向太阳升起之地;人们涌到那里,回来的却几乎没有。我要把他俩带到白骨堆和黄金窟之地,人们血泪诅咒之地。
“向东方的征途漫长无边,那是片荒无人烟的雪原。我们的狗很多,它们吃得厉害;我们的雪橇不可能把开春以前所要的东西都带上。我们必须在河流解冻之前赶回来。我们就把粮食藏在沿途的许多地点,为雪橇减负,以便回来时不会饿死。在麦克奎森住着三个人,我们在他们附近搭了一个藏粮食的棚;走到马育,我们又搭了一个,那儿有十二个佩利人游猎其间,他们是越过南面的分水岭到这儿来的。打那以后,我们再往东走,就见不到人了;沿途只有封冻的河、静静的林子和荒凉的雪原。我说过,征途漫漫,无人走过。有时我们跋涉了一天,不过移动了八英里到十英里;晚上我们睡得很死,他们在梦中也不会想到我是纳斯,阿卡屯的酋长,一个血海深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