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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我的几个梦

有时,狂风骤雨,在落日时分,明显地急于要赶到某个地方,顾不上观察周围,我大步穿过高处的一条小径,小径一边是坟墓,乱糟糟的树木和瑟瑟响的深草丛,而另一边是凹下去的一道山谷,山谷中的树——森林的树——山毛榉、橡树和木——树顶在呻吟和咔嚓作响,一直传到我耳边,在傍晚和树枝的阴影之间,闪烁着短石柱、骨灰瓮和十字架。

有时,夏天上午十点钟,天气已经很热。沿着人行道,阴影呈现蓝色,与街道的菱形阳光形成强烈对比。在漂亮的街区奥特伊或纳伊的中心,虽停市,但有一些行人。透过一部出租马车的玻璃,我从远处便间断地看到一堵挡土墙,墙上有开花的树篱,后面可以看到矗立着各种风格和高低不齐的白色丧葬礼拜堂,掩映着伞形树,麻雀和莺在树枝间啁啾;这几乎是希腊和西西里的风貌,在这个活跃的城市中心,由大理石和绿树组成的大公墓,在星罗棋布的、散发出死亡的无忧无虑气息的漂亮旅馆中,就像在如此湛蓝的天空下一道非常柔和的长长闪电那样显示出来……

真正的巴黎并非不干预这种混乱,但我身上所起的某种变化,有些市政官员无害的工作,使之充满巴罗克和意外的情调。正是这样,在好消息商场附近,在同名大街和一条插入其中的小街之间,我安装一条玻璃通道,因此形成一个拐弯。这个走廊非常漂亮、宽敞,生意兴隆,无可比拟的远胜过所有这类走廊。我同样将底层装上铁栅,将地下室——当时暴露在外——装上横栏杆,如同在伦敦那样。

相反,倘若我梦到我在伦敦,这一切富有特点的装置便消失了。而且这是一个外省城市,狭窄的街道呈螺旋状,招牌用的是古法语,出于最不愉快和最固执的偶然,我羞愧地看到自己喝醉了,受到被侮辱的插曲的折磨。

为了返回巴黎,告一段落,我应当提一下我幼年时所做的一个梦,我一直生活在外省。这个梦时常使我想起圣拉撒路街,在“三位一体”如今所在处稍远一点——那是一个车库,傍着无休无止的一个军营。大家都会想起见过那里的车库和军营。这个车库大约在1855年拆毁了,在它的废址上盖起了一个木板商场,直到很晚才让位于人人知道的教堂。车库在十字路口扩展时消失的。因此,在我忘记我的梦许多年之后,当我突然回忆起来,第一次看到我从前多么熟悉的街角时,我这个小男孩多么惊讶啊。

我旅行过相当多的地方,在外省和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需要很久才能习惯下来,积聚激情和冒险,以便魂牵梦萦。除了上述的伦敦之梦,我所有的夜晚都在巴黎度过,或者什么地方也不在。自然,这就很难来到:我尽可能带回一些东西,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特殊,有城市和乡村。在其中一个城市,有一条拱顶通道,里面很黑,又长又湿,像隧道一样狭窄,带着尿臭味——我担心盗贼,害怕踏进去。但这又要做十足的噩梦,而且我继续做下去。在这些城市中还有些什么呢?啊!餐厅,我在那里消化食物;从前的名人,我又遇到他们,叫他们的名字,但醒来就忘记了——就是这些,就是这些。我是不是在乡下,或者在这些“什么地方也不是”之城的出口,遇到一条马路,两旁长着高耸入云的树,但树叶脱光,黑漆漆的?——虽然不刮风,每时每刻从哪里落下树枝,掉在溅出水来的湿地上?

到这里,一切都消失了。连同记忆。

没有事先考虑过,我已经快收尾了。我还有许多幻象要叙述,只要我一努力,这些幻象就会生存于我的镜头里,可是它们这样模糊,这样难以分辨,这样朦胧,以致这些照片确实不会令人满意。因此,我要校正,如此而已,我非常高兴,我想到读者也会高兴,我答应过读者写些有趣的东西,读者至少只有一会儿失望。

郑克鲁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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