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很辛苦,不到几个星期,身体瘦得几乎就剩一把骨头了。我的主人靠我赚到的钱越多就越贪得无厌,他见我的情形,断定我肯定是活不长了,就决定尽可能地从我身上多捞一把。正当他在那里这么自我盘算的时候,从朝廷来了一个引荐,命令我主人马上带我进宫给王后和贵妇们表演取乐。
有几位贵妇已经去看过我的表演,她们把我的具体情况及离奇的事情早向王后作了报告。王后和服侍她的那些人对我的行为举止非常喜欢。她问了我几个关于我的祖国和我的旅行情况的一般性问题,我都尽量清楚简要地作了回答。她问我是不是愿意住到宫里来。我毕恭毕敬地回答说,我是我主人的奴隶,如果我自己能作主的话,愿终身为王后陛下效劳。她又问我的主人是否愿意将我高价出售。我主人正巴不得脱手,就要了一千金币。王后吩咐当场就把钱给了他。随后我就请求王后陛下开恩,收下格兰姆达尔克立契为陛下效劳,同时让她继续做我的保姆和老师。她长期以来一直都在照顾我,那样关心,那样善良,她还懂得怎么照料我。王后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的旧主人向我告别时,我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说,只向他鞠了个躬。王后看出我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就问我为什么。我大胆地对王后说,要不是看我生命垂危,陛下也许就买不到这么一件便宜货。
王后非常惊奇这么小小的一个动物竟会这么聪明而有见识。她亲自把我带到国王那儿。聪明而幽默的皇后把我轻轻地立在写字台上,令我向国王作自我介绍。我就简要地说了几句,在内宫门口侍候的小保姆也被叫了进来,证实了我到她父亲家里以来的全部经历。
国王非常博学。但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他看着我站直身子在那里走路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哪位天才巧匠设计出来的一件钟表之类的机械。可是当他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和我说话也十分正常有道理时,他显得特别吃惊。我向他叙述我来到他的王国的经过,但他怎么也不相信,以为是小保姆和她父亲商量好了的一段故事。
国王陛下召来了三位大学者。这几位先生先是仔仔细细地把我的模样看了一番,然后开始就我发表不同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按照大自然的一般法则,是不可能产生我这个人的,因为我生来就没有保全自己性命的能力,行动不快,不会爬树,也不会打地洞。他们非常精细地察看了我的牙齿,认为我是一头食肉动物,但又拿不出有力的论据。其中有一位学者似乎认为我可能是一个胚胎,或者是一个早产婴儿。但是,另两位学者坚决反对这种说法,他们看我的四脚已发育完备,活了也有好几年了,他们用放大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胡子茬。他们不认为我是侏儒,因为我实在太小了,与他们国家中的任何侏儒都无法相比。他们反复辩论了半天,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说我只是一个天生畸形物。
他们做出这一决定性的结论之后,我要求说一两句话。我对着国王说,我确实从某一个国家而来,那儿像我这样身材的男女有千千万万,那里的动物、树木和房屋都彼此相称,我在自己的国家同样也可以自卫和谋生。他们听了只报以轻蔑的一笑,说那农民把我教得真好。国王的见识毕竟要高得多,他辞退了那几位有学问的人,派人把那农民召来。国王先秘密地盘问那农民,然后又让他跟我和小姑娘对证,这才开始相信我们告诉他的很可能是事实。他要王后吩咐下去对我必须特别照顾,也表示格兰姆达尔克立契可以留下来继续做我的保姆。
宫里给她准备了一间舒适的房间,指派一名女教师负责她的教育,有一名宫女给她梳妆,另外还有两名仆人给她做些下活,但是照顾我的事却全由她一个人承担。王后命令给她自己打家具的木工为我设计一只作我卧室之用的箱子。工匠在我的指导下,只用三个星期的功夫就给我做成了一间十六英尺见方、十二英尺高的木头房子。那房间有可以推上拉下的窗子,有一扇门,还有两个橱,就像一间伦敦式的卧室一样。用作天花板的木板通过两个铰链打开或放下,王后陛下的家具商为我铺设的床,就是从上面放进去的。每天亲手把床拿出来晾一晾,晚上再放进去,然后再加锁把我关在里面。
有一名以制造稀奇小玩意出名的工匠用一种类似象牙的材料,给我做了两把带靠背和扶手的椅子,还做了两张桌子和一些柜子。房间的四壁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垫得厚厚的,以防那些搬运我的人粗心大意出了事故。他们在门上安把锁,防止老鼠闯入。铁匠试了好多次才打出了他们那里从未见过的一把小锁,我在自己的口袋里留了一把钥匙。王后又吩咐找出最薄的丝绸给我做衣服。那丝绸和英国的毛毯差不多厚,穿在身上十分笨重。衣服是照这个国家的式样做的,既像波斯服又像中国服,穿起来倒也庄重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