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康塞尔说,“只要尼德·兰不出来捣乱,我们还是有时间完成我们的旅行。”
康塞尔放下心来,开始研究起高高凸起的海底。“鹦鹉螺”号此时几乎是贴着海底,以缓慢的速度在海脊上行驶。
在火山岩和岩石构成的海底,生长着各种各样生机勃勃的海洋植物,有海绵;海参;长有浅红卷须、全身磷光闪烁的海胆;沐浴在七色太阳反光中的海袋,俗称海黄瓜;把周围海水染成了紫红色、一米多宽的紫红色游动车盘;像乔木一样高大而且美丽绝伦的海水仙;长茎海罂粟;大量各种各样可食用的海胆;以及茎干浅灰色、花盘褐色、总是隐藏在自己橄榄色触须里的青色海菟葵。
康塞尔主要忙着观察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尽管这些动物的分类术语有些枯燥乏味,但我不愿因为遗漏了他所观察到的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而辜负了这位诚实的小伙子。
在软体动物中,康塞尔记录了:大量的梳状扇贝;一些互相层叠的驴蹄海菊蛤;三角形的水叶贝;黄色鳍、甲壳透明的三叉贝;橙黄色的无壳侧鳃贝;身上长着斑块或长满淡绿色圆点的卵形贝;俗称海兔的腹足贝;多拉贝勒贝;多肉的无触角贝;地中海特产的伞形贝;能分泌出十分珍贵的螺细质的海耳贝;焰纹扇贝;据说比起牡蛎来,法国朗格多克人更喜欢吃的不等蛤;马赛人喜欢有加的蚝蚬;白白胖胖的双层帘蛤;几只美洲沿海盛产的,在纽约销量可观的美洲帘蛤;各种颜色的带盖梳形贝;我觉得胡椒味很重、老藏在洞里的石蛏;介壳隆起、两侧突出的皱纹帘心蛤;全身布满红色结节的辛提蛤;形似威尼斯小舟、两端上翘的食肉贝;状如王冠的菲罗尔贝;螺纹形介壳的人形柱贝;身披流苏薄纱的白点灰色泰提贝;形似鼻涕虫的琴贝;用背爬行的窝贝;勿忘草形和椭圆形介壳的耳形贝;浅黄褐色的梯螺;滨螺;轮贝;瓜叶贝;岩贝;层纹贝;圆贝;潘朵拉贝等。
有关节肢动物,康塞尔在笔记上非常准确地把它们分成六纲,其中三纲为海生纲,分别是甲壳纲、蔓足纲和环节纲。
甲壳纲又细分为九目。第一目是十足目,也就是那些头部和胸部通常连成一起的动物,这种动物的口腔器官上长着好几对节肢,有四、五或六对胸足或可以行走的足。康塞尔按照我的导师米尔恩·爱德华兹的分类法,把十足目分成短尾组、无尾组和长尾组三组。这些名称有点粗俗,但非常贴切、准确。在短尾组中,康塞尔记录了前额上长着两个叉开长刺的亚马提无尾虾;不知何故,被希腊人奉为智慧象征的无尾蝎;棍状海蜘蛛和刺状海蜘蛛,这两种蜘蛛通常都生活在深海里,可能是迷失了方向才来到这里;十足蟹,矢形蟹,菱形蟹,粒纹蟹,康塞尔旁注道“它们很容易消化”;无齿伞花蟹,埃巴里蟹,波纹蟹,毛绒蟹等等。长尾组又被分为五科,即:鳞甲科、掘足科、无定位科、长臂虾科和足目科。康塞尔记录下雌虾肉备受青睐的普通龙虾、虾蛄、沿海虾和其他各种可食用的虾。由于龙虾是地中海里唯一的螯虾属动物,所以康塞尔没有对包括螯虾属动物的无定位科进行细分。最后是无尾组,康塞尔看到了一些普通的德洛西纳蟹,它们正在相互争抢一只被遗弃的贝壳,德洛西纳蟹平时就藏在这种贝壳里;还有前额带刺的同源蟹、寄居蟹和鲍塞拉那蟹等。
康塞尔所做的观察到此为止。他没有时间去观察口足目、端足目、同足目、等足目、三叶虫目、鳃足目、介形目和切甲目,以便把甲壳纲里的动物补充完整。要完成对海洋节肢动物的研究,康塞尔恐怕还得列举包括剑水蚤、亚居尔蚤在内的蔓足纲,以及他已经细分为管栖目和前肢目的环节纲。此时,“鹦鹉螺”号已经驶离了利比亚海峡的浅水区,一回到深水区中,“鹦鹉螺”号又恢复了原先飞快的航行速度。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看不到软体动物、节肢动物和植形动物,偶尔见到几条大鱼如同影子一样一闪而过。
2月16日晚上,我们驶入了地中海的第二个海底盆地,盆地最深的地方达3000米。“鹦鹉螺”号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凭借倾斜纵斜船板下滑到海底盆地的最深处。
虽然海底盆地没有美丽的自然景观,可海流却在我眼前展现了一幕又一幕惊心动魄、骇人听闻的景象。当时,我们正航行在地中海海难事故频发的海域。从阿尔及利亚海岸到普罗旺斯海岸,不知有多少船只不幸地遇难,也不知有多少船只离奇地失踪!和漫无边际的太平洋相比,地中海只不过是一方湖泊。不过,这是一个任意肆虐、反复无常的湖泊。对于扬帆在天水之间的单桅三角帆船来说,今天风平浪静、温顺听话的地中海,明天就狂风肆虐,浪高万尺,巨浪足以将最坚固的船只砸得粉身碎骨,并掀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