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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二十三强迫睡眠

“鹦鹉螺”号就这样行驶着,我们不断被沿途各种新奇的景况所陶醉。康塞尔一边观察,一边把观察到的植形类、节肢类、软体类、鱼类等动物进行分类。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快,我已经不再计算日期。尼德按照自己的口味,想方设法为潜艇上的日常伙食变换花样。我们成了真正的蜗牛,习惯了壳里的生活;我可以肯定地说,要变成一只地道的蜗牛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因此,我们觉得这种生活很方便舒适,而且已经习以为常。我们已经无法想象在地球表面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不同的生活。可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使我们联想到自己的奇特处境。

1月18日,“鹦鹉螺”号航行在东经105°和南纬15°之间的海域。暴风雨即将来临,天空乌云密布,海上风急浪大,波涛汹涌。大风从东方猛烈地吹来。晴雨表几天来一直都在下降,预示着一场与大自然的斗争即将来临。

“鹦鹉螺”号大副在平台上测量时角的时候,我已经登上平台。按照以往惯例,我等着大副每日都要说的那句话,可是,这天,这句以往必说的话却被另一句我同样听不懂的话代替了。

几乎与此同时,我看见尼摩艇长立马向平台走来,双手举起望远镜,朝着海平面望去。

有好几分钟时间,艇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直凝视着其视线内的那一点。过了一会儿,艇长放下望远镜,跟大副交谈了十来句,大副看来情绪很激动,难以抑制而流露了出来。尼摩艇长的自制力较强,依然保持着往日的冷静。此外,尼摩艇长似乎还提出一些反对意见,大副态度很是明确,频频点头称是。至少,从他们不同的说话语气和手势,我是这么理解的。

至于我,我也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们所观测的方向,可什么都没有发现。此时天空非常清晰,海水也十分光洁,天空和海水相互交融连成了一体。

尼摩艇长在平台上来回踱步,并没有看我一眼,也许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尼摩艇长的步伐坚定,但缺乏往常的节奏,时而停下来,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仔细观察着大海。尼摩艇长在茫茫大海上搜寻什么呢?何况这时,“鹦鹉螺”号距离最近的海岸也有好几百海里!

大副又拿起望远镜,固执地在海平面上搜索,不停地来回走动,还时不时地跺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与尼摩艇长的沉着镇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过不了多久,其中的奥秘肯定会真相大白的。因为,根据艇长的命令,潜艇加大了马力,螺旋桨转得更快了。

这时,大副又将艇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艇长停住脚步,举起望远镜对着大副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观察了很久。我感到非常纳闷,回到客厅,拿起我经常用的高倍望远镜回到平台上。我依在船舷灯笼的间壁上,就是潜艇平台前最凸出部分,打算对海平面的所有景象进行仔细观察。

但是,还没等我的眼睛挨上目镜,手上的望远镜就被一只大手猛地夺走了。

我转过身来,尼摩艇长正站在我的面前,我简直认不出是他。尼摩艇长的面貌完全变了,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闪着阴森的光,在紧蹙的睫毛下显得有些塌陷,嘴巴半露,咧着牙齿。尼摩艇长的身体挺直,双拳紧握,脑袋缩在两个肩膀中间。尼摩艇长的所有表情都说明,他全身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强烈仇恨。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望远镜从他手里落到地上,滚落在他的双脚旁。

是我无意中激怒了尼摩艇长?这个不可思议的人,难道认为,我意外发现了“鹦鹉螺”号上的客人不该知道的某个秘密?

不!尼摩艇长的仇恨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他双眼直盯的并不是我,而是远处天际那难以捉摸的东西。

终于,尼摩艇长重新平静下来,刚才那完全变样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尼摩艇长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大副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我。

“阿罗纳克斯先生,”尼摩艇长用近乎蛮横的口气对我说,“我希望您能履行我们之间曾经达成的一项诺言。”

“什么诺言,艇长?”

“我们必须将您的两个同伴和您关起来,直到我认为可以让你们恢复自由为止。”

“您是这艘潜艇的主人。”我双眼盯着尼摩艇长说,“可是,能否向您提个问题?”

“您不能提任何问题,先生。”

听到这话,我觉得再也没有任何争辩的余地,只能无奈地屈从,因为,任何的抗拒行动都是无济于事。

我来到尼德·兰和康塞尔居住的舱房里,把艇长的决定告诉他们。读者可以想象,加拿大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再说,我也没有时间对这一切做出解释。四个船员已经等候在门口,他们把我们带到我们曾经在“鹦鹉螺”号上度过第一个晚上的禁闭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