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直觉非常正确,不过这回他闹下的乱子比你想象的更严重。我承认事后惩罚犯罪固然很有必要,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对当事人来说可谓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福尔摩斯先生,当你眼看着一个可怖的惨祸,一幅残酷的前景在你眼前一步一步地酝酿发展起来,当你清醒地意识到它必将导致何种悲惨的结局而又无法控制和制止它,这实在是件令人痛苦和恐惧的事。一个活人还有比处在这样的境地更难以忍受的吗?”
“我理解!”
“而我的这位委托人目前就在忍受着这样的煎熬,我是代表他前来求助阁下的。”
“没料到你也只是一个中间人。那么可否请教藏在幕后的真正的委托人究竟是何人?”
“非常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不得不请求你在这个问题上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由于我的委托人的特殊地位和身份,我务必要保证不将他本人牵连到整个案件里去。对他本人的情况我虽无可奉告,但我可以保证他的动机是绝对高尚纯良、不搀杂任何恶意的。他只是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而已,你不仅可以对你的酬金绝对放心,而且你在处理案子的时候还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我想,主顾的真实姓名在你的案件处理方面不是绝对必要的吧?”
“很抱歉,”福尔摩斯说,“我只习惯于案子的一端是谜,如果两头都是谜团,那就太让人迷糊了。詹姆斯爵士,如果你一味坚持自己的原则的话我可能不得不谢绝参与这个案子。”
詹姆斯爵士闻言便开始担忧起来。他那宽阔、敏感的面容因激动和失望而变得阴郁起来。
“你可能还没有估计到你这样做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损失,福尔摩斯先生,”他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你的所谓的办案习惯实在是令我进退维谷。我敢说,终有一天如果你能得知真实情况的话,你一定会以有幸承办这桩案子而感到自豪的。要不是我与我的委托人有言在先,我一定会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向你和盘托出的,可是现在,我只能在一定限度内把能说的都向你说出来,你意下如何?”
“先这样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向你声明,那就是我既没有强迫你违背自己的诺言也没有应允你过后我一定会承接这桩案子。”
“我尊重你办案的个人风格。那我从哪里说起呢?想必您对德·麦尔维尔将军有所耳闻吧?”
“你是指凯伯尔战役中功勋卓著的那位麦尔维尔将军吗?当然,他的威名在整个欧洲几乎家喻户晓。”
“你可知道他还有个名叫维奥莱特·德·麦尔维尔的掌上明珠?他的这个女儿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情温柔娴雅,而且聪慧伶俐,拥有较高的文学艺术修养,豆蔻年华的她再加上高贵的血统和门庭,富甲一方的嫁妆,从各方面说她都是那些富有征服欲望的男人们值得追逐的对象。此次我们设法要从格鲁纳男爵的魔掌下拯救出来的正是他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儿,一位惹人怜爱的、天真的姑娘。”
“你是说,格鲁纳男爵已经把她控制住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肉体羁绊,而是一种对女人来说最强有力的、无坚不摧的精神掌控——这个家伙巧妙地借用了爱神的武器。你也许听说过,格鲁纳男爵不仅智力超群,而且面容俊朗、眼神冷若寒星,但他的语调温柔,富有那种聪颖女人所崇拜的特异气质——浪漫而深不可测的神态,集热情与冷淡两极于一身的神秘性格。据说头脑冷静、性情冷酷的格鲁纳男爵也充分地利用了自己身上的这些上天赋予他的优势,但凡他感兴趣的女子、尤其是那些不喜欢平平之辈的女子没有一个曾逃脱过他的手掌心。”
“但我想不出像格鲁纳男爵这样习惯居无定所的人,怎么才得以轻易与维奥莱特小姐这样矜持而深居简出的高贵女子邂逅的?”
“他们之间的这段孽缘萌发于一次地中海旅行。当时那艘游艇虽对游客施加了某些方面的限制,旅资也相当昂贵,但是对旅客的身份并无十分严格的限制,只要自己有能力承担数目高昂的旅费者,均可登上这艘豪华游轮。显然此次旅行的举办者事先对这位男爵的脾性知之甚少,待大家回过神来,为时已晚,大错几已酿成: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已经修成正┕——他已经完全地、绝对地赢得了维奥莱特·德·麦尔维尔那颗高贵的心。倘若我只说她爱上了格鲁纳男爵是远远不够的,她对他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她被他外表的气度迷惑了,被他冷若寒冰的双眸中透出的神秘征服了,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她根本不容许任何人对他发表负面的评论和所谓‘诋毁’的言辞。我们费尽心力想把她从迷途中拉回来,想方设法医治她的疯狂症候,但是终究徒劳无功。一句话,她已经打定主意于下月跟格鲁纳男爵结婚。由于维奥莱特·德·麦尔维尔小姐已经到了结婚的法定婚龄,况且她是一位外柔内刚、意志坚决的女子,我们现在对她将要结下的这桩卤莽的婚姻实在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