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亚特兰大的约翰·赫伯龙,”夫人说道,“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高尚的人了。我为了和他结婚,与我的同一种族人全部隔绝了,不过他在世的时候我一时一刻也没后悔过。不幸的是,我们唯一的孩子,竟承袭了他父亲的血统而不像我。因为白人和黑人通婚,往往有这种情形。小露西竟比她父亲还要黑得多。不管黑白,她毕竟是我自己亲爱的小女儿,是母亲的小宝贝儿。”听到这些话,小家伙跑过去偎依在女人身旁。“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太瘦弱,而且如果将她带到英国可能会水土不服,我才把她交给我们以前的仆人,一个忠诚的苏格兰女人抚养。我从未想到遗弃我的孩子。可是自从遇到了你,杰克,我知道自己爱上了你,我不敢把我有小孩的事对你说,上帝原谅我,我怕我会失掉你,所以就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只有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我这懦弱的人哪,终于舍弃了我的小女孩,选中了你。三年来我一直向你隐瞒了这件事,可是我经常从保姆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她一切都很好。然而,最近,我的内心又开始进行激烈思想斗争,最后我终于遏制不住想见见孩子的愿望。我虽然一再压抑这种愿望,可是无济于事。我知道有危险,也决心让孩子来,哪怕是几个星期也好。于是我给保姆寄去一百镑,告诉她这里有所小别墅,她可以来和我比邻而居,而我根本无需出面和她联系。我甚至嘱咐她白天不让孩子到外面去,并且把孩子的脸和手都掩盖住,即使有人从窗外看到她,也不会产生流言蜚语,说邻宅有一个小黑人。我可能是过于小心了,所以做出了这些愚蠢举动。因为我怕你看出真情,真的有些发昏了。
“是你第一个告诉我这个小别墅有人住了,我本应等到早晨再去,可是我激动得睡不着,因为我知道你很难惊醒,所以就悄悄溜了出去。不料被你看到了,于是我的麻烦就开始了。第二天,你察觉了我的秘密,可是你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三天以后,你从前门闯进去,保姆和孩子却从后门逃走了。今天晚上终于一切都大白于天下了,请问你打算怎样处理我和孩子呢?”她握紧双手,等待着回答。
格兰特·芒罗一直没说话,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他打破了沉默。他的回答给我留下了愉快的回忆。他抱起孩子,吻吻她,然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挽着妻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们可以回家去好好商量嘛,”他说道,“艾菲,我虽然不是圣人,可是我想,总比你所想象的要好一些。”
福尔摩斯和我跟着他们走出那条小路。这时,我的朋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想,”他说道,“我们还是回伦敦去,恐怕比在诺伯里更有用些。”
那天晚上,一个整晚他对本案再也没提起过,直到他最后拿着点燃的蜡烛走回卧室时才说:“华生,如果以后你觉得我有一丁点儿过于自信的话,或在办一件案子时下的功夫不够,请你最好在我耳旁轻轻说一声‘诺伯里’,那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