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我们上午来过的客人。他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他的眼镜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在他那贵族气派的面容上,显出非常不安的表情。
“那么说我的信差到你那里去过了?”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我承认信的内容使我感到无比的震惊。你有充分的根据证明你的话吗?”
“绝对有。”
圣西蒙勋爵一下子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按着前额。
“如果公爵听说他的家庭成员之中有人受到这般的羞辱,他会怎么说呢?”他小声地嘟哝着。
“这纯粹是一场误会,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羞辱。”
“啊?你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些问题的。”
“我看不出有谁该受到责备,我难以想象这位小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虽然她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有点突然。无疑这是令人感到遗憾的。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没有母亲在跟前,是没有别人给她出主意的。”
“这是一种蔑视,先生,公然的蔑视。”圣西蒙勋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
“你一定要体谅这位可怜的姑娘,她的处境是谁也没有经历过的。”
“我决不能原谅她,我被可耻地玩弄了,我确实非常生气。”
“我好像听到门铃响,”福尔摩斯说,“对,楼梯口有脚步声。如果我劝说不了你对这件事要宽大为怀的话,圣西蒙勋爵,我请来了一位说客,这个人也许更能胜任。”他打开门,让进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圣西蒙勋爵,”他说,“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是弗朗西斯·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这位女士,我想你已经见过。”
一见到刚进来的客人,我们的委托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双眼下垂,一只手插进大礼服的前胸,一副尊严受到侵害的样子。那位女士向前紧走几步,向他伸出手,但是他还是不肯抬眼看她,这样做或许是为了表示他的决心,因为她那恳求的脸色是很难拒绝的。
“你生气了,罗伯特,”她说,“是的,我想你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请你不必向我道歉。”圣西蒙勋爵满怀妒忌地说。
“哦,是的,我知道我是太对不起你了。我在出走之前应当对你说一声,但是当时我有点心慌意乱。自从再一次见到弗兰克的那一刻起,我简直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和做了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在圣坛前摔倒和昏过去。”
“莫尔顿太太,也许你在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希望我和我的朋友离开房间回避一下吧?”
“如果我可以谈谈我的看法,”那位陌生的先生说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已经保密得有点儿太过分了。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倒愿意整个欧洲和美洲的人都来听听事情的真相。”这位先生是一位结实瘦小、皮肤晒得黝黑的人,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五官轮廓分明,举止很机警。
“那么,我现在来讲讲我们的故事吧,”那位女士说道,“我和这位弗兰克是1884年在落基山附近的麦圭尔营地认识的。爸爸当时正在经营一个矿场。我和弗兰克订了婚。后来有一天爸爸突然挖到了一个富矿,从此一夜暴富。可是这位可怜的弗兰克所占有的土地上的矿脉却渐渐变小,以至于完全消失了。我的爸爸越来越富,弗兰克却越来越穷。所以,后来爸爸居然不让我们的婚约继续下去。他把我带到旧金山去了。尽管如此,弗兰克不愿意放手,于是,他随后也到了那里,并且瞒着爸爸和我见面。让爸爸知道只会使他生气,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弗兰克说,他也要去赚一大笔钱,直到他像我爸爸一样富有,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回来跟我结婚的。我当时答应等他一辈子,并且发誓只要他活着,我就不嫁给别人。‘那么,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就结婚呢?’他说,‘这样的话,我对你就感到放心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衣锦还乡之后,才让人家承认我是你的丈夫呢?’哦,就这样,我们经过了商量,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请好了一位牧师,我们当即悄悄举行了婚礼。过后,弗兰克就离开了我去奔前程,而我则回到了爸爸身边。
“我再次听到弗兰克的消息是他到了蒙大拿,接着在亚利桑那探矿。以后我又听说他在新墨西哥。在那以后报上登出过一篇长期报道,说有一个矿工营地如何遭到亚利桑那印第安人的袭击,死亡者的名单中有我的弗兰克的名字。我看了以后昏厥过去。接着我卧病在床达数月之久,病得非常厉害。爸爸以为我快不行了,带我找遍了整个旧金山大约一半的医生。一年多来,弗兰克音信全无,我从不怀疑他是真的死了。以后,圣西蒙勋爵来到旧金山,我们到了伦敦,并且缔结了婚约,爸爸非常高兴。但是我总觉得我的心已经给了我可怜的弗兰克,世界上再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