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斯又带着大部分人赶到左边。经过那群富农跟前时,我听到一个恶毒的声音:
“是他自己放的火!”
“到他的澡堂子去看看!”
我在烟雾中拼命干着,最后终于筋疲力尽了。罗马斯摸着我的头,关切地说:
“休息一会,真够你受的。”
库库什金和巴里诺夫把我扶到山谷边,我还没来得及躺下,就看见数十个富农向我们的澡堂子走去。领头的是村长,跟在他后面的两个村警架着罗马斯的胳膊。罗马斯咬着烟斗,脸上的表情冷酷而恐怖。退伍兵科斯京挥舞看成拐杖,狂叫着:
“把这个邪教徒投到火里去!”
“把澡堂的门打开……”
我跳起来,抓起根棍子,冲到罗马斯前面,两个村警吓得退后了几步。
“冷静点,”罗马斯对我说,“他们以为我把货藏在澡堂里了,然后自己放火烧了小店。”
“他们两个干的!”他们狂吼着。
“我们背靠背站好,小心他们从后面袭击。”罗马斯小声地说。
我立刻把棍子递给罗马斯,又顺手抄起另一根。澡堂的锁被砸开了,人们蜂拥而入,又“哗”地一下出来了:
“什么也没有……”
“哼,现在你们都看见了吧,我什么货也没有藏。”罗马斯高声地说,“你们还想干什么?都烧光了,剩下的全在这儿,你们都看见了吗?”
“他们要组织合作社!把他们扔到火里去!”又有几个声音粗暴地吼叫。
“对,我们忍耐够了,还看着他们干什么?”有些人附和着,可是没有人行动。
“他们好像胆怯了。”罗马斯轻声地说。
这时,一个小个子跛脚农民疯狂地尖叫着:
“从远处用砖头砸!我带头砸!”
他真的拿起半块砖头,一下子打在我的肚皮上。但是还没等我回手,库库什金就扑了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滚下山沟。潘科夫、巴里诺夫、铁匠等十多人跟着跑了下去。这时,那些富农的头领库兹明走过来,装模作样地说:
“米哈伊洛·安东诺夫,你是个聪明人。你也知道,这场火把农民们都烧疯了……”
“我们走,”罗马斯对他视而不见,对着我说,“到河边的小饭馆去。”
我们走到河边,洗干净后,在小饭馆里默默地喝茶。潘科夫来了,他心事重重地看着罗马斯:
“你现在怎么办?”
“我考虑考虑。”
“你应该离开这儿。”
“看看再说吧。”
“我有个主意。咱们到外面去谈谈。”潘科夫说。
他们出去了。我也走出小饭馆,来到岸边,躺在灌木丛下,看着河水。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喂,喂!”睡梦中我觉得有人在摇我,睁开眼,紫红色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巴里诺夫蹲在我面前摇着我:
“快去,安东诺夫在找你,都急死了!”
我跟着巴里诺夫,穿过灌木丛,找到了罗马斯。他狠狠地责备我:
“您还在闲逛什么?还想挨打吗?”
过了一会儿,巴里诺夫走了。他又说:
“潘科夫建议您留在他这儿。他还想开店。我劝您别留下。我把剩下的货全卖给他了,准备去维亚特卡。过段时间我再写信让您去,行吗?”
“我得考虑考虑。”
“您想想吧。”
沉默了一阵子,他问:
“您还在生那些农民的气吗?别生他们的气,他们只是愚蠢,仇恨也是一种愚蠢。”
可是,他的话安慰不了我。我想,我不会也不能在这些人中间生活下去了。
当罗马斯离开克拉斯诺维多沃村后,我整日沉浸在深深的忧伤里。我想起他临行时对我的劝说:应当冷静地看待一切。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不要急于下结论。
我和巴里诺夫一起走东串西,给富农打工、打谷子、挖土豆、整理果园。可是,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们。巴里诺夫也是忧心忡忡。一个雨夜,他问我:
“我们明天闯海去,明天就出发,怎么样?”
第二天,我们真的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