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太太的葬礼结束之后,在乔治亚娜和伊莉莎的请求下,我在盖茨黑德府又度过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里,我尽自己所能帮助两个表姐处理各种事务。乔治亚娜如愿以偿,在姨妈的邀请下,终于去了伦敦。而伊莉莎也踏上了前往法国某座修道院的旅程。
和她们分别之后,我坐上了开往米尔科特的马车。
我只向罗切斯特先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是,时间一晃,我离开桑菲尔德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了。期间,我接到过菲尔菲克斯太太的来信,她告诉我,持续数日的热闹宴会终于结束,宾客尽欢散去。她还告诉我,罗切斯特先生去了一趟伦敦,购置了一辆新的马车,正为他即将举行的婚礼做准备。
现在,随着盖茨黑德府在身后渐行渐远,我的思绪也从里德太太的葬礼中抽身出来,我开始考虑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重要了,它关系着我的何去何从。
一想到英格拉姆小姐——这位桑菲尔德未来的女主人,我就可以肯定,我在桑菲尔德不会呆太久了。那么,我去往何方呢?罗切斯特先生是否真的愿意帮助我谋到一个新的职位呢?
接二连三的问题困扰着我。
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马车抵达米尔科。我没有向菲尔菲克斯太太告知我回来的确切日期,因为我不想她们派车来接我。把行李托付给车夫之后,我沿着那条在田野中蜿蜒的老路,独自一人朝桑菲尔德走去。
这时,已经是六月。沿途,可以看见许多人在翻晒干草。头顶的天空,是一派柔和的淡蓝色,点缀着薄薄的云彩。在西边,余晖正熊熊燃烧着。
此时此刻,所有的困扰纷纷离我而去,所有的烦恼被我抛之脑后。
我一刻也不停歇地走着,内心里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快乐,仿佛我即将回去的是我永久的家一样。一路上,我想象着和菲尔菲克斯太太以及阿黛勒见面的情景:菲尔菲克斯太太面露微笑,阿黛勒则扑到在我的怀抱里。
我还想到了另一个人,他就是罗切斯特先生。
我的心既快乐又迷茫。他也许并不想我,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而且,他马上就要和其他女人结婚了,可是,我无法不想他,无法放慢前行的脚步,相反,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不停地催促我加快步伐。
这是一种多么盲目多么执着的爱。亲爱的读者,如果你曾经拥有或者正处在懵懂的青春年华,那么,对这种爱你就能够理解它,宽容它,而不会去指责它。
再穿过两块地,就可以到达桑菲尔德的大门口了。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庭院的树篱上,玫瑰正盛开着。我还看见了狭窄的石级,在石级上坐着一个人。
那不是罗切斯特先生吗?他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是多么想见他,可是此刻,我又多么害怕见到他。我的内心里慌乱极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简,回来啦!”罗切斯特发现了我。
“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说道,“离开我不止一个月了吧?莫非把我忘记得一干二净吧?”
罗切斯特先生在乎我是否忘记他,这说明了什么呢?我弄不太清楚,但我从他的话语里获得了一种安慰。我告诉他,之所以离开了这么久是因为里德太太去世了。接着,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询问起他去伦敦的事情。
“简,你一定要看看我新买的马车,评价一下它是否适合罗切斯特太太。”他说道,“当她坐在紫色软垫上,会不会像一个高贵的女王。”随后,他有一点点落寞与自卑,因为他觉得自己相貌并不出色,和高贵的女王无法匹配。
“如果有一种魔力,能够让我变成一个美男子,该多好。”他说。
“先生,这是魔力无法办到的,”我答道,“需要的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东方不是有句名言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在我的眼里,罗切斯特先生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俊美的男士,他的坚毅和果敢让我为之迷恋,为之折服。可是,我无法告诉他我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我重新回到了桑菲尔德。和想象中的一样,我们之间的重逢,让菲尔菲克斯太太和阿黛勒非常高兴。一个人的存在能够使别人快乐,这真的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很快,两个星期过去了。可是,有关罗切斯特先生结婚的丁点动静都没有。
更让我奇怪的是,罗切斯特先生一次也没有去英格拉姆庄园拜访过。难道他们的婚事出了问题?抑或,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