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能想到,她们两人,一个为了自己,一个出于对朋友的深情,本可能是泪流满面的人!刚才她们只顾收拾离家出走用的东西,屋子里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这时她们一边笑,一边把最乱的地方又收拾了一遍,尽量不留逃走的痕迹。然后,这两个准备逃走的姑娘吹灭蜡烛,睁大了眼,竖起了耳朵,伸长了脖子,打开盥洗室的门,门对面就是通庭院的侧梯。欧仁妮在前面先走,一手抬着箱子,阿米利小姐则在箱子的另一头,双手拉住箱子上的把手吃力地往上抬。
前庭空无一人,时钟正敲响午夜12点钟,看门人还在门房守着。欧仁妮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那可敬的看门人正靠在门房紧里边角上的椅子上打盹。她回到路易丝那儿,提起刚才放地上的那只箱子,两人踩着围墙投下的黑影,走到大门的拱顶下面。欧仁妮让路易丝躲进大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这样看门人如果碰巧醒来,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人。然后,她走到那盏照亮庭院用的路灯光线下面,一边敲门房的玻璃窗,一边用她那极其悦耳的次女低音喊了一声:“开门!”
正如欧仁妮预料的那样,看门人从椅子上站起身,甚至朝前迈了几步,想看看叫开门出去的究竟是谁。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正不耐烦地用他那根又细又软的手杖拍打裤腿,看门人于是马上把门打开。路易丝立即像条蛇似地从半开着的门缝溜过去,再轻轻一跳便到了门外。欧仁妮这时的心跳极有可能比平时快得多,但她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大模大样走了出去。
这时正好走过一个脚夫,这两位姑娘就雇他提那只箱子,告诉他去胜利女神街36号,然后她们跟在脚夫后面走。路上有个男人,路易丝心里踏实了一些,至于欧仁妮,她却一副虎彪彪的样子,简直就像犹蒂丝《圣经》故事中的女英雄。或狄丽拉。到了胜利女神街36号后,欧仁妮吩咐脚夫放下箱子,给了他几枚零钱,在百叶窗上敲了敲,然后把他打发走了。欧仁妮敲的那扇百叶窗后面住着一个做洗衣服女工的姑娘,事先已经向她打了招呼,所以她还没有睡,马上把窗打开。
“小姐,”欧仁妮说道,“请您叫看门人把车库里的那辆敞篷四轮马车拉出来,再让他到驿站找马来。这5法郎是我们给他的酬金。”
“说真的,”路易丝说,“我不但觉得你了不起,而且我简直要说,你让我佩服到了极点。”
洗衣女工惊奇地望着,但说好她可以拿到20个金路易,她也就什么也不多说了。一刻钟后,看门人带着驿站马车夫和马过来,一转眼的工夫,马车夫把车套好,看门人在车上加块挡板,再用绳子把那箱子绑好。
“护照在这儿,”驿站马车夫说,“我们走哪条路,小少爷?”
“走枫丹白露那条路。”欧仁妮用一种几乎像男性的声音回答道。
“喂!你说去哪儿?”路易丝问道。
“我故意耍个花招,”欧仁妮说道,“我们给了那女工20路易,她可能为了40路易把我们卖了,等上了大马路我们再掉头走。”说完,这姑娘就轻轻一跃,几乎没有踩那踏板就上了这辆舒服得像卧车一样的四轮旅行马车。
“你说的总是对的。”音乐教师说道,一边上车在她女友身旁坐下。
一刻钟后,马车绕上正道,然后在一阵扬鞭声中,穿过圣马丹街的城门口。
“啊!”路易丝吐了一口气说,“我们终于出了巴黎城。”
“是的,亲爱的朋友,诱拐已经大功告成。”
“对,而且没有使用暴力。”路易丝说。
“这是一个可以减轻罪行的情节,以后我就有话可说了。”
马车在维莱特巴黎近郊地名。的石路上隆隆行驶的车轮声淹没了她们的话音。唐格拉先生从此失去了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