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问,路易丝从一只镶嵌螺钿的写字台拿出一只带锁的钱包,打开后数了一下里面的钞票。“2.3万法郎。”她说道。
“我们的珍珠、钻石和首饰至少也有这么多的钱,”欧仁妮说道,“我们很富有嘛。有了4.5万法郎,我们可以像公主一样过上两年,要是过平常日子,那就是四年。但是,你凭你的钢琴,我凭我的歌喉,不出六个月我们就可以把这点本金翻一番。好吧,钱归你拿着,首饰匣我拿着,这样假如我们中间有一人不幸把自己管的那份财产丢了,另一个手上还有一份。现在收拾提箱吧,快,把箱子收拾好!”
“等一等。”路易丝说,一边走到通唐格拉夫人卧室的那扇门前听了一下。
“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怕他们发觉我们要走。”
“门已经反锁上了。”
“他们会叫我们开门。”
“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不开门就是了。”
“你真是个女豪杰,欧仁妮!”
于是这两位姑娘十分麻利迅疾地把她们认为旅途上用得着的东西全都装进了箱子。
“行了,”欧仁妮说,“现在我去换身衣服,你把箱子盖上。”
路易丝用她那双白嫩的小手使劲按箱子盖。“可我盖不上,”她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劲,还是你来盖吧。”
“啊,对了,”欧仁妮笑着说道,“我忘了,我是赫拉克勒斯,你却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翁法勒(古希腊神话人物,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曾一度为吕狄亚女王翁法勒的奴隶。)。”于是,她单膝跪在箱子盖上,两条白净而有力的胳膊伸直使劲往下压,箱子终于合上,阿米利小姐则在旁边把箱子的两个锁扣扣上。箱子盖上了,欧仁妮接着掏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五斗橱,拿出一件紫缎面棉披风。“你拿着,”她说道,“你看,我什么都想到了,穿上这件披风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你呢?”
“啊!我嘛,我从不怕冷,你是知道的,而且穿上这一身男士服装以后……”
“你就在这儿穿吗?”
“当然ⅰ!
“来得及吗?”
“你根本不用担心,你这胆小鬼,我家里的人心思全在这桩大事上了,再说,他们会觉得我现在一定很伤心,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你说呢?”
“可不,这倒是真的,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过来,帮我一下。”
欧仁妮已经把她从五斗橱抽屉里取出的披风给了阿米利小姐,阿米利马上把披风披在肩上,这时欧仁妮又从这抽屉里拿出一整套的男士服装,从高帮皮鞋到礼服,还包括一整套内衣内裤,没有多余的,但一样也不缺。然后,欧仁妮穿上皮鞋,套上长裤,系上领结,换上高领背心,扣子一直扣到脖子,最后套上礼服,她那优美的身段和挺起的胸脯全都给勾勒了出来。她换衣服的动作麻利敏捷,看来她这样女扮男装穿着玩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路易丝钦佩地望着她说道,“可是,这头美丽的黑发,这让所有女人既羡慕又赞叹的发辫,你能用那顶男人帽子全都遮住吗?帽子就在那儿放着,我都看到了。”
“你再看看就知道了。”欧仁妮说道。她举起左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好不容易把浓密的头发一把握住,身体往后一仰,披在礼服上的长发一下悬空,她又用右手拿起一把长剪刀,从半中间咔嚓一下把这乌黑油亮、又密又长的秀发剪成二截,剪下的那半截扑地掉在她脚旁边。欧仁妮接着又把上半截发辫修剪了一下,然后拢起两边的鬓发,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全都剪短了。她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惋惜的样子,而且正相反,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乌黑的浓眉下显得比往常更明亮、更欢畅。
“噢,这么漂亮的头发!”路易丝可惜地说道。
“嘿!我这样不是好上一百倍吗?”欧仁妮喊道,一边把零零落落的鬈发理直,整个发型已经变成男性一样的了,“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漂亮吗?”
“啊!你很美,这样也很美!”路易丝喊道,“现在,我们去哪儿呢?”
“如果你同意,先去布鲁塞尔吧,走这条路出境最近。我们可以先到布鲁塞尔、列日(比利时城市名。)、埃克斯—拉夏佩尔,然后沿莱茵河溯流而上,去斯特拉斯堡(法国东北部边境城市。),再穿过瑞士,从圣哥达山口南下去意大利,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说真的,你现在这样真是英俊可爱,人家会说你把我拐走私奔呢。”
“天哪!他们可是说对了。”
“喔!我看,你这是对天发誓吗,欧仁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