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里尼觉得正好利用她这主意自己留下来单独同努瓦基耶说话,于是点点头,表示这样的确是最好不过了,但他又叮嘱除了他指定的以外,不能让病人吃任何东西。维尔福夫人和女仆抬起瓦琅蒂娜,这时姑娘苏醒过来,但是刚才一阵抽搐之后,她四肢疲软无力,自己还动弹不了,甚至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朝她祖父望一眼,以示告别。老人看了直觉得孙女被抬走,自己的魂也被带走了。阿弗里尼跟着这病人过去,开了处方,叮嘱维尔福雇辆出租马车亲自去药房,等药房当他面照处方配制好药水,再亲自拿回来,在瓦琅蒂娜房间等他。接着大夫又一次叮嘱不要给瓦琅蒂娜吃任何东西,然后下楼回到努瓦基耶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门都关上,看到确实没有人会来偷听,这才放下心来。
“呃,”他说道,“您知道您孙女生病是怎么回事?”
“是的。”老人示意回答道。
“您听我说,我们没有时间可耽搁了,干脆我问您答吧。”
努瓦基耶示意说他正等着来问他。
“今天瓦琅蒂娜突然病倒这事,您已经预料到了,是吗?”
“是的。”
阿弗里尼思索了一下,然后凑近努瓦基耶说:“请原谅,有些话我得对您说才好,因为现在的情况,非常可怕,任何迹象都不能忽视。您亲眼看到了可怜的巴鲁瓦是怎么死的吧?”
努瓦基耶举目向天望去。
“您知道他的死因吗?”阿弗里尼一手搭在努瓦基耶的肩膀上问道。
“是的。”老人示意答道。
“您是否认为他这是自然死亡?”
在努瓦基耶的毫无生气的嘴唇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这么说,您曾经想到过巴鲁瓦是被毒死的,是吗?”
“是的。”
“您是否认为,造成他丧命的毒药,是蓄意为他投放的?”
“不。”
“那么现在您觉得,当初害巴鲁瓦的那只手,本意是想害别的人,今天这只手又想害死瓦琅蒂娜,是吗?”
“是的。”
“那么瓦琅蒂娜是不是也会被害死?”阿弗里尼问道,他那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努瓦基耶,他等待老人对这句话作出反应。
“不。”老人示意答道,脸上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情,即使独具慧眼的预言家也会茫然不知所云。
“这么说,您觉得还有希望?”阿弗里尼惊讶地问道。
“是的。”
“什么希望?”
老人用眼示意说他不便回答。
“啊!是的,是这么回事。”阿弗里尼喃喃自语道,然后他又问努瓦基耶:“您觉得凶手能悬崖勒马?”
“不。”
“那么,您希望毒药对瓦琅蒂娜不起作用?”
“是的。”
“因为我虽然告诉您有人企图投毒害死她,”阿弗里尼接着问,“但结果怎么样,我却什么也没有向您说明,是不是这个缘故?”
老人用眼睛示意说,他深信无疑,瓦琅蒂娜是不会死的。
“那么,您根据什么,觉得瓦琅蒂娜可以幸免呢?”
努瓦基耶的眼睛执拗地朝一边盯着,阿弗里尼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看到老人目不转睛望着的是每天早晨给他送来的那只药水瓶。
“啊!啊!”阿弗里尼说道,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您早就想到了……”
努瓦基耶不等医生说完,就示意说:“是的。”
“让她适应这种毒药……”
“是的。”
“逐渐加大药量……”
“是的,是的,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医生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感到很高兴。
“是呀,您听我说过,我给您喝的药水里含有番木鳖碱,是不是?”
“是的。”
“您让她先适应这种毒药,再遇上什么毒药她就不怕了,是吗?”
努瓦基耶的脸上又一次露出得意的神情。
“您的目的果然达到了!”阿弗里尼喊道,“要不是未雨绸缪,瓦琅蒂娜今天就会被毒死,抢救也没有用,一定是死得很惨。这一次药的毒性非常大,但她只是被折腾得非常虚弱而已,至少这一次,瓦琅蒂娜是不会死的。”
老人举目望天,眼中既透出一股非凡的喜悦之情,也怀有一种无限的感激之意,这时,维尔福走了进来。
“给您,大夫,”他说道,“这是您开的药。”
“这药水是当您面配制的吗?”
“是的。”检察官回答道。
“始终没有离开过您的手吗?”
“没有。”
阿弗里尼接过药瓶,往自己手心里倒了几滴,然后吸到嘴里先尝一下。“很好,”他说道,“我们上楼去瓦琅蒂娜的房间,我要把该注意的事向大家交待清楚,您得亲自盯住,维尔福先生,任何人都不得违反。”
就在阿弗里尼由维尔福陪着,上楼去瓦琅蒂娜房间的时候,一位举止庄重,说话不慌不忙,但语气坚定的意大利教士租用了与维尔福府邸相毗邻的那幢房子。
谁都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手脚,这幢小楼的三户房客居然在两个钟头以后全都搬走了,不过这一地段的人都在传说,这幢楼的地基不稳,有倒塌的危险,但是新房客并不在乎,当天下午5点钟左右,他带着一套简单的家具,搬进这个小楼住下了。新房客按3年、6年和9年订了一次性的租约,按照房主的惯例,他预交了6个月的房租。这位新房客,我们刚才说过了,是个意大利人,名叫吉亚利莫·布佐尼。他前脚搬进,后脚就请来了工人。当天夜里,附近街上偶尔走过的几个夜行人惊奇地看到一大帮木工和瓦工正在赶修这幢危房的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