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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决斗

五位年轻人围成一圈正说着的时候,阿尔贝策马来到离他们10步远的地方,他勒马跳下,随手把缰绳往他的跟班手上一扔,自己朝那几位年轻人走去。他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看得出来整整一个晚上他连一秒钟都没有合眼。他一反常态,满脸阴沉悲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先生们,”他说道,“承蒙各位应邀前来,对此深情厚谊本人不胜感激。”莫瑟夫一过来,摩莱尔便往后退了十几步,自己站到一旁。“您也一样,摩莱尔先生,”阿尔贝接着说,“谨向您深表谢意。请您过来吧,我们都是朋友。”

“先生,”马克西米利安说,“或许您有所不知,我是基督山先生的证人。”

“我不敢肯定,不过我也料到了。太好了,这儿注重荣誉的人越多,我心里也就越高兴。”

“摩莱尔先生,”夏托—勒诺说道,“您可以通知基督山伯爵先生,莫瑟夫先生已经到了,我们听候他的吩咐。”

摩莱尔准备过去传话,博尚从马车里取出手枪盒。

“请稍等,先生们,”阿尔贝说,“我想对基督山伯爵先生说两句话。”

“单独说吗?”摩莱尔问道。

“不,先生,当着大家说。”

阿尔贝请的几位证人大为骇然,彼此望了一眼,弗朗兹和德布雷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而摩莱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感到非常高兴,立即过去找伯爵,伯爵就在附近一条并行的小径上同埃马纽埃尔一起散步。

“他想对我耍什么名堂?”基督山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他要求同您说话。”

“喔!”基督山说道,“但愿他不要铤而走险,再来侮辱人了!”

“我看他不是这个意思。”摩莱尔说。

伯爵由马克西米利安和埃马纽埃尔陪着向前走去,而阿尔贝身后跟着那四位年轻人,从对面走来,伯爵脸色从容安详,与阿尔贝那愁眉锁眼的痛苦脸容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当两人走到彼此相距三步远的时候,阿尔贝和伯爵双双停下。

“先生们,”阿尔贝说道,“诸位请过来,我希望我现在有幸对基督山伯爵先生说的话,各位都能一字不漏地听清楚,因为我有幸要对伯爵说的这些话,不论各位觉得多么离奇,只要有人想知道,各位都应该告诉他们。”

“请说吧,先生。”伯爵说道。

“先生,”阿尔贝说道,一开始他的声音颤颤发抖,但后来渐渐镇静下来,“先生,我曾对您提出非难,说您不该透露莫瑟夫先生在埃皮鲁斯的行径,因为我认为,莫瑟夫先生不论犯有何种罪过,总不该是您来对他行使惩罚的权利。但是今天,先生,我已知道您确实拥有这一权利。促使我立即向您赔礼道歉的,并不是因为费尔南·蒙德戈背叛了阿里总督,而是以打鱼为生的费尔南出卖了您,以及由此造成的种种闻所未闻的不幸遭遇。所以,我应该说,而且我要高声宣布,您对我父亲报仇雪恨完全持之有理,而且,我,他的儿子,本人感谢您没有过于追究。”

这样的结果,现场目睹的人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即使晴天霹雳落到这些人头上,也不会比阿尔贝的这一段声明更使他们骇然了。至于基督山本人,他的眼睛慢慢向天仰起,一股无限感激的神情在他脸上油然而生。而对性情暴烈的阿尔贝,他怎么钦佩也不为过,当初他亲眼目睹置身于罗马强盗中间的阿尔贝是何等勇敢,而现在转瞬间阿尔贝竟然忍辱含羞,突然屈服了。基督山不仅看到了梅塞苔丝的影响,他也顿时恍然大悟,当时这颗高尚的心为什么不反对他作出牺牲,其实梅塞苔丝事先已知道他无需再作什么牺牲。

“现在,先生,”阿尔贝说道,“如果您认为我刚才的道歉可以使您满意,那么我请您伸出手来。百不失一似乎只有您才具备的极为难得的美德,除此之外各种美德中,我认为最重要的便是知错认错。但认错只是我个人的事。我处世行事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您则秉承上帝旨意而行事。只有一位天使才能拯救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免于一死,这位天使从天上来到人世间,如果说不能使我们两人成为朋友——遗憾呀!命中注定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可以使我们两人彼此尊重。”

基督山双眼湿润,胸膛频频起伏,嘴唇微微张启,向阿尔贝伸出手,阿尔贝随即伸出自己的手,怀着一种近似敬畏的心情同基督山紧紧握手。

“诸位,”阿尔贝说道,“基督山先生完全接受了我的道歉。昨天我对他很不冷静,不冷静便会铸成大错。我做错了事,现在我的过错已经得到弥补。我希望世人不要因为我做了良心要求我做的事而把我视作懦夫。但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假如有人对我信口雌黄,”这年轻人高傲地昂起头,接着说道,仿佛在向他的朋友和敌人同时挑战似的,“我定会纠正他们的看法。”

“那么,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博尚问夏托—勒诺,“看来我们在这儿扮演的是一种非常狼狈的角色。”

“的确是这样,阿尔贝的举动太卑劣,要不然就是太高尚了。”夏托—勒诺回答道。

“啊!真是的,”德布雷问弗朗兹,“这算怎么回事呢?什么?基督山伯爵损坏了莫瑟夫先生的名誉,而莫瑟夫的儿子认为基督山理应如此!我家里要有10次艾奥尼纳这样的事,我认为只有一件事是我责无旁贷的,那就是决斗10次。”

至于基督山,他低着头,两臂无力地垂下,24年的回忆已使他不堪重负,这个时候他所思念的,不是阿尔贝,不是博尚,不是夏托—勒诺,也不是在场的哪一个人,他想到的只是那位勇敢的女人。是她,为了儿子的生命,请求基督山宽大为怀;为了成全她,基督山答应献出自己的生命;最后还是她,为了拯救基督山的生命,毅然把家庭秘密和盘托出,而那个年轻人心中的孝子之情也就因此而可能泯灭。

“上帝无处不在!”他喃喃自语道,“啊!今天我才完全相信,我就是上帝派遣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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