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对情人相会的时候,维尔福夫人来到努瓦基耶的房间。努瓦基耶像往常一样,阴沉而严厉地望了这位少妇一眼。
“先生,”维尔福夫人说道,“不用我说您也知道,瓦琅蒂娜的婚事已经破裂,因为事情正是在这儿发生的。”
努瓦基耶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可是,”维尔福夫人接着说,“有件事情您并不知道,先生,我一直反对这门婚事,而且当初定下来的时候也不顾我的意见。”
努瓦基耶只是望着他的儿媳妇,像是在等她作出解释。
“我知道您也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婚事既然已经破裂,所以我来同您商量一件事,因为这件事,不论是维尔福先生还是瓦琅蒂娜,他们都不会说的。”
努瓦基耶的眼睛示意问商量什么事。
“我有个请求,先生,”维尔福夫人接着说道,“只有我一个人才有权提出这个请求,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不可能从中受益。我要说的与您疼爱瓦琅蒂娜没有关系,因为她一直得到您的疼爱,我是来请求您把您的财产归还给您孙女。”
一时间努瓦基耶的目光显得迟疑不决,显然他想弄明白提这请求究竟出于什么动机,但他没有能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维尔福夫人说,“我是否可以认为您的考虑和我刚才提的请求不谋而合?”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
“那么,先生,”维尔福夫人说,“我不胜感谢,我也感到非常高兴,就此告辞。”她向努瓦基耶先生行了礼,然后走了。
果然第二天努瓦基耶就派人请公证人。原先的那份遗嘱作废撕掉,又重新立了一份,努瓦基耶把他的财产全部遗赠给瓦琅蒂娜,条件是不能把他们祖孙两人分开。有人根据大家的传说算了算,瓦琅蒂娜小姐已经继承了圣梅朗侯爵夫妇的财产,现在又重新得到她祖父的恩泽,将来她的年收入可以达到30万里弗。
正当维尔福家的婚事大起大落,最终破裂的时候,莫瑟夫伯爵接待了登门来访的基督山。接着,为了表示对唐格拉的热忱,莫瑟夫伯爵穿上他的少将礼服——他所有的勋章早已挂在礼服上了,吩咐仆人给他的马车套上最好的马,于是他就这样耀武扬威地驱车去了昂坦路的唐格拉府邸,这时唐格拉正在抄录他的月终账目。近几个月来,一到月底去找他,谁也不会见到他有兴致好的时候,所以看到老朋友来,唐格拉就立即摆出一副尊严庄重的样子,大模大样地在他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莫瑟夫在平常日子总是正颜厉色,这一次却不然,他倒是笑容可掬,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深信既然自己能开诚相见,他一定会受到欢迎的,他说话也就不再字斟句酌,而是直截了当一下说到正题上来。
“男爵,”他说道,“我特意来拜访您。当初我们都有言在先,可是长期以来我们再没有开门见山谈过……”
莫瑟夫原以为一说这几句话,他一定能看到银行家笑逐颜开,这张脸至今总是板着是跟他一直不说这些话有关。但是,恰恰相反,可以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张脸顿时变得越发冷冰冰的了,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所以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下。
“什么有言在先,伯爵先生?”银行家问道,好像他没有能弄明白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
“喔!”伯爵说,“您注重礼节,我亲爱的先生,您倒提醒了我,交际不可没有礼节。很好,确实应该这样。请多原谅,我只有一个儿子,这也是第一次考虑他的婚事,所以我还不甚了了。好吧,我就从头做起吧。”于是莫瑟夫强装着笑脸站起身,向唐格拉深深一鞠躬,然后说道:“男爵先生,本人不胜荣幸,谨为息男阿尔贝·莫瑟夫向令爱欧仁妮·唐格拉小姐求婚。”
但是,唐格拉不但没有像莫瑟夫所期望的那样表示欣然同意,反而皱紧了双眉,也不请站着的伯爵坐下。“伯爵先生,”他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答复您。”
“考虑?”莫瑟夫说道,他越来越觉得诧异,“从我们第一次谈起这门婚事到现在快八年了,难道您还没有时间考虑吗?”
“伯爵先生,”唐格拉说,“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所以原先以为考虑成熟了的事还得重新考虑。”
“怎么啦?”莫瑟夫问道,“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男爵!”
“我是说,先生,两个星期以来有些新的情况……”
“请原谅,”莫瑟夫说,“我们是不是在演戏?”
“什么?演戏?”
“是的,有什么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我倒是求之不得。”
“想必您见过基督山先生了吧!”
“我经常见到他,”唐格拉一边掸着上衣的襟饰,一边说道,“他是我的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