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爱的朋友,”吕西安一边在大沙发上坐下,一边说,“您尽管放心吧,我们总是摇摇欲坠,但就是倒不下来,我都觉得我们干脆实行终身制算了,何况半岛事件指1833—1839年间西班牙王子卡洛斯与其侄女伊沙贝尔二世争夺王位的战争。将使我们的地位完全稳固下来。”
“啊,这倒是真的,你们把那卡洛斯先生轰出了西班牙。”
“不对,亲爱的朋友,可不要搞错了,我们是请他过边境来法国一侧,在布尔日给他国王一般的款待。”
“在布尔日?”
“是的,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不是吗!布尔日是查理七世法国国王(1403—1461)。的国都。什么,您不知道这事吗?全巴黎昨天都知道啦,交易所前天就得知风声,因为唐格拉先生做了一次多头,赚了100万,真不知道此人用什么方法竟跟我们一样快得到消息。”
“至于您,看样子又得了一枚勋章,因为我看到您衣服上挂勋章的链条上多了一条蓝缎带。”
“呃,他们给我送来一枚查理三世法国国王(879—929)。勋章。”德布雷轻描淡写地说道。
“算了,别摆那无所谓的样子,老实告诉我,您得到这玩意儿是不是很高兴?”
“那当然是的,多了一样装饰品嘛,排扣黑衣服上挂一枚勋章,那是很雅致的。”
“有那么一副加勒亲王英国国君长子头衔。或者莱克斯塔公爵即拿破仑二世。的样子。”莫瑟夫说。
“所以这样早您就看到我,亲爱的朋友。”
“您因为得了查理三世勋章,是来向我报喜的吧?”
“不,整整一夜我一直在写,一共写了25份外交信件。到天亮我才回家,本想睡上一觉,可是我觉得头疼,于是又起来骑了一个钟头的马。到布洛涅巴黎西边的公园。的时候,我又烦又饿。这样两种恼人的事难得双管齐下,可是偏合在一起来缠我,简直可以说是卡洛斯与共和派结盟了。这时我想起今天上午您这儿有宴请,于是我就来了。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我又觉得无聊,陪我解解闷。”
“这是我该做的,因为我做东在家设宴,我亲爱的朋友,”阿尔贝一面说一面拉铃叫跟班进来,吕西安拿他那枝顶端包金、嵌绿松石的手杖挑那几张摊开着的报纸,“热尔曼,拿一杯泽雷斯酒和一块饼干来。不过,我亲爱的吕西安,您先来看看这些雪茄,当然是走私货。我不但请您尝尝,而且要请您建议贵部大臣,卖给我们的应该是这种雪茄,别拿胡桃叶这种东西来充数,那是他强制法国听话的好公民抽的。”
“哟,我可不干这种事!因为是政府卖的,您就不喜欢,就觉得这是劣等货。再说,这同内政部毫不相关,这是财政部的事,您可以去找于芒先生,他是间接税科的,财政部大楼第一条走廊26号。”
“说句真心话,”阿尔贝说道,“您交游之广令我吃惊。不过,您先吸一支雪茄吧。”
“啊,亲爱的子爵,”吕西安说道,一面对着镀金的银烛盘上的玫瑰色小蜡烛点燃一支马尼拉雪茄,然后朝长沙发上一仰身,“啊,亲爱的子爵,像您这样无所事事多快乐!说实话,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假如您也无所事事,亲爱的绥国大将军,”莫瑟夫接着说,语气中略带一丝嘲讽,“您该怎么着呢?好家伙!您,大臣的私人秘书,既投身于欧洲的纵横捭阖,又插手巴黎的种种神机妙算;国王要您保护,更有妙者,王后也要您保护;党派要您调解,选举要您操纵;您在办公室用笔和电报所能做的胜于拿破仑在战场用剑和胜仗所能达到的;您除薪俸外,一年还有2.5万里弗的收入,您的一匹马,夏托——勒诺开价400金路易,您仍不肯出手;您的裁缝从不曾给您做坏过一条裤子,您出入歌剧院、骑士俱乐部和游艺场,凡此种种,您竟然觉得还不够消遣吗?那好,这样吧,我来让您散散心。”
“有何高招?”
“给您介绍一位新相识。”
“是男士还是女士?”
“男士。”
“呵,我认识的男士已经够多的啦。”
“但是,像我要给您说的这一位,您从来未见过。”
“他从哪儿来?世界尽头吗?”
“可能更远。”
“见鬼,但愿我们的午餐不是他带来吧?”
“那倒不是,请放心,我们的午餐正在寒舍厨房烹饪。您不是饿了吗?”
“实不相瞒,是饿了,说来真是惭愧,昨天我在维尔福先生家用的晚餐。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没有,亲爱的朋友,在这些搞检察的人家里,吃饭不香,人家总说这些人都是自怨自艾的家伙。”
“当然!别人家的膳食您就贬吧,这样,在您那些大臣那儿就吃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