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过来的是监狱司令官,他听了看守关于法利亚突然犯病的报告,于是来牢房亲自了解一下病情如何严重。法利亚从床上坐起身来迎接他,凡可能泄露他病情的动作他都避开,最终没有让司令官看出他已得了偏瘫。他怕司令官发善心把他调到干净一些的牢房,把他同那年轻难友分开。幸好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司令官心里对这可怜的疯子倒有几分恻隐之心,但是看到他不过是稍微有点不舒服,也就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爱德蒙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脑袋,努力把搅乱了的思绪重新理起来。他认识法利亚以来,老者在各个方面都是那样理智,那样高尚,又是那样富有逻辑性。爱德蒙不理解,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怎么能在某个具体问题上精神错乱了呢?究竟是法利亚被他的宝藏害得神魂颠倒了呢?还是众人都不理解法利亚?唐泰斯不敢再去他难友的牢房,于是一整天都在自己黑牢里呆着,只要能往后拖,他就不想早早肯定长老确是疯子,一旦证实了,对他来说真是太可怕了。
但在傍晚时分,等看守照例来过以后,法利亚仍不见青年过来,于是自己试着爬过地道去找他。爱德蒙听到老人痛苦挣扎的声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老人的一条腿已经不能动了,一只手臂也吃不上劲,他自己怎么也不能从唐泰斯牢房里的狭窄的暗道口爬上来,唐泰斯只得过去拉他出地道。
“现在我对你真是穷追不舍了,”长老慈祥地微笑着说道,“你以为能躲得了我的慷慨之情吗?躲不了的,听我说吧。”
爱德蒙知道没法再退了,于是让老人在床上坐下,自己又把板凳搬到床旁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长老说道,“我是斯帕达红衣主教的秘书、亲知和朋友,而他是斯帕达亲王家族的最后一个子嗣。我一生也品尝过幸福,这全是这位可敬的贵族赐给我的。他家的富有尽人皆知,我常常听到说这样的谚语,什么富比斯帕达,但是他自己并不富有,正如社会上说的那样,只是靠富有的虚名过日子。他家的府邸就是我的天堂。我曾教过他几个侄子,不过都死了,到他在这世上孤独一人的时候,我一直忠心耿耿跟着他,借此报答10年来他对我的厚爱。
“红衣主教府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常常看到主教大人查阅古书和在积满灰尘的家传文稿堆中热心搜索什么东西。一天我劝他不该这样无事忙,弄得彻夜不眠,把身体累垮。他苦笑着望了望我,接着给我打开一本讲罗马城历史的书,书的第26章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传’,中间有几段话我是永远忘不了的。
“罗马尼意大利古省名。大战结束。恺撒·波日亚完成征服大业,他需要金钱以买下意大利全境。教皇同样需要金钱以便摆脱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因为法王虽然最近受挫不久,但依然十分可怖。筹集金钱只有巧取,然而意大利已是残山剩水,巧取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教皇陛下终于想出一条计策,决定同时册立两位红衣主教。只要在罗马要人中选定两人,最好是富豪,教皇的巧取也就水到渠成。首先,红衣主教现有的高位显职可以一并出售;其次,新册立红衣主教两个头衔可标以高价,另外,巧取还有第三步棋,下面再细说。
“教皇和恺撒·波日亚首先有了红衣主教主人选。一人是让·罗斯庇格里奥西,他一人在教廷显职中挂了四个头衔。另一人是恺撒·斯帕达,他是罗马城中爵位最高,家产最富的一个贵族。这两个人都能接受教皇这样恩宠的代价,因为他们都是野心勃勃的人。这两人一经选定,他们现有的职位也就能很快有人捐款谋取。于是,罗斯庇格里奥西和斯帕达献款成了红衣主教,另有八人捐款买下了两位新红衣主教原先担任的要职。那两位巧取豪夺者从而牟取了80万埃居。
“现在来看巧取的第三步棋。教皇对罗斯庇格里奥西和斯帕达两人备加恩宠,授予两人红衣主教十字章。教皇知道那两人必须集中家产变卖去罗马定居,以报教皇之恩,于是教皇和恺撒·波日亚赐宴款待两位红衣主教。
“这也引发了教皇和他儿子恺撒·波日亚的一场争论。恺撒认为可以在他对付心腹一贯的的办法中选一个。第一个办法是用那把非常出色的钥匙,让人拿这钥匙去开某个柜子,钥匙由于锁匠的疏忽,上面带了一根铁刺,柜子的锁又紧,所以必须用劲转钥匙,于是铁刺把人扎刺伤,到第二天人便死去。另一个办法是用狮头戒,恺撒戴这戒指跟人握手,狮子能把受宠之手咬破,24小时后伤口便置人于死地。恺撒向他父亲提议,或者请两位红衣主教去开子,或者同他们两人都亲热地握握手,然而,亚历山大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