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的一间凄凉的房间里,两扇对合门中的一扇,由于铰链锈蚀已经脱落,另一扇守了寡的门,日日夜夜乒乒乓乓地迎着疾风响个不停。
一天深夜,从那幢房子里传来女人们恸哭的声音;她们在痛悼这家族的最后一个儿子的死亡,这孩子才十八岁,在一个巡回剧院里靠扮演女主角谋生。
又过了几天,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声息,门都上了锁。
只有楼上那个房间的向北的一面,那扇凄凉的房门既不愿意倒下休息,也不愿意关闭不动;它来回地在风里摇摆,宛若一个自我折磨着的灵魂。
过了一些日子,孩子们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这幢房子里;阳台的扶拦上,晒起妇女的衣服;遮盖的笼子里,传来了鸟儿的啭鸣声;还有一个男孩站在平台上放着风筝。
一位房客前来租用了几个房间,他收入微薄,但孩子众多;那劳累的母亲殴打他们,他们便哭喊着在地板上打滚。
一个四十岁的女仆,整天干着单调乏味的工作,和她的女主人拌嘴,并威胁着要辞职,但从未真的辞过。
小修小补每天在进行。没有玻璃的窗棂用纸张贴住;栅栏里的缺口用劈开的竹子修补;一只空空的箱子顶住没有门闩的房门;陈旧的污渍在粉刷一新的墙上依稀可辨。
荣华富贵本来已经在荒凉的颓败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纪念,但是,这一家新来的人在没有足够的财力下,试图用暧昧的办法来掩藏这儿的凄凉,结果却损害了一片荒芜的面子。
他们没有注意北边的那个凄凉的房间,那扇被遗弃的房门仍然在风中砰砰作响,仿佛绝望之神捶打着她的胸脯。
23
在森林的深处,这位苦行的修士双目紧闭着进行修炼,他希冀开悟成道,进入天国。
可是那位拾柴的姑娘,却用裙子给他兜来水果,又用绿叶编织的杯子从小溪给他舀来清水。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他的修炼日趋艰苦,最后,他甚至不吃一个水果,不喝一滴清水;那拾柴的姑娘悲伤不已。
天国的上帝听说有个凡人竟然希冀成为神灵,虽然上帝曾经一次又一次挫败他的劲敌——泰坦巨神,并且把他们赶出他的疆域,但是他害怕具有承受磨难的力量的人。
然而他谙熟芸芸众生的秉性,于是便设计诱惑这个凡夫俗子放弃他的冒险。
一阵微风自天国吹来,亲吻着拾柴姑娘的四肢;她的青春由于突然沉浸在美丽之中而充满渴望,她纷乱的思绪仿佛巢窝受到侵扰的蜜蜂嗡嗡作响。
时辰已经来到,这位苦行的修士该离开森林,到一个山洞去完成苛刻的修行。
当他睁开双眼刚要动身,那位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宛若一首熟悉却又难以忆起的诗歌,由于韵律的增添而显得陌生。苦行的修士缓缓起身,告诉她说他离开森林的时辰已经来临。
“可是你为什么要夺去我侍候你的机会?”她噙着热泪问道。
他再次坐下,沉思良久,便留在了原来的地方。
那天深夜,悔恨之心搅得姑娘难以入眠;她开始惧怕自己的力量,而且痛恨自己的胜利,然而她的内心却在骚动不安的欢乐的波浪上摇荡。
清晨,她前来向苦行的修士行礼,并且说她必须离他远去,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脸蛋,然后说:“去吧,祝你如愿。”
年复一年,他独自打坐修炼,直到功德圆满。
众神之王从天上降临,告诉他说他已经真得了天国。
“我不再需要了。”他说。
上帝问他希望得到什么更加丰厚的报酬。
“我要那个拾柴的姑娘。”
24
人们说织布工人卡比尔备受上帝的宠爱。
于是,人群聚集在他的身旁,向他讨教医术,请他显现神迹。但是他感到困惑了;在此之前,他那卑微的出身一直赋予他极其珍贵的湮没无闻,在默默无闻中,他甜美地歌唱,幸福地和上帝同在。他祈求这一切重新归还于他。
僧侣们妒忌这个草民的声誉,他们勾结了,一个娼妓去羞辱他。卡比尔来到集市,出售他自己纺织的布料;这个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责骂他背信弃义,并且尾随着到了他的家里,口口声声地说她不愿遭到遗弃;这时,卡比尔自言自语:“上帝用他独特的方式回答祈求。”
不一会儿,这个女人感到一阵恐惧的寒颤,并且跪在地上哭喊:“救救我,把我救出罪孽的深渊!”他回答说:“敞开你的生命,迎接上帝的光辉吧!”
卡比尔一边织布一边歌唱,他的歌声洗刷了这个妇女心坎上的污渍;当歌声从这个妇女的心里启程返回的时候,它在她甜美的声音里找到了一个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