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翁,力田致富,居家酷慕城中体统。而城中人有名有字有别号,翁尚未有别号也,心甚耻之。谋之于村学究,学究曰:“标题名甫,素所熟习。而别号未之前闻。”不得已强拟几条,呈于村翁。翁固不识丁睨之茫然。举以未城中秀才。秀才视之,不过是辅君亮臣哲夫硕士之类。秀才曰:“用为正号尚可,若论别号,皆非也。盖正号所以适观,宜有富贵气象;而别号所以见志,宜有山水风神。”秀才亦拟数条,不过是雪轩菊亭兰舟杏江之类耳。翁仍犹豫未决,举两说以商之缙绅先生。先生笑曰:“乡间学究,口角俗而不雅;城中秀才,笔墨雅而不奇。以仆视翁,非雅不足以超乎邻里乡党之外,非奇不足以震于庸耳俗目之中。”试为翁拟识之。先生乃凝神壹志,苦无当意者。正凭栏徙倚间,突见一花犬摇尾而来,啮骨置栏杆之隙,以爪相搏,骨落栏外。犬探首入栏杆字中,啮骨而去。一触其机,而先生之神智忽开。犬来助力,而村翁之别号遂定,题其别号“花”。翁大悦,遂自称为“花居士”云。
《笑林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