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简,你要出去散散步,跟我一起去。”
“我去叫黛安娜和玛丽。”
“不,今天早上我只要一个同伴,而且必须是你。去穿戴好,从厨房门出去,走通往沼泽谷尽头的那条路,我马上就来。”
我不知道有什么折衷的办法,在跟与我自己的性格相反的专断严酷的性格打交道的时候,在绝对服从和坚决反抗之间,我一生中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折衷的办法。我总是忠实地服从,一直到爆发,有时到了似火山喷涌的地步。既然眼前的情况并没有提供理由,我此时的心情又无意去反抗,我便小心地服从了┦约翰的命令,十分钟后就跟他并肩走在那条幽谷的荒野小径上了。
微风从西边吹来,吹过小山,带来了石楠和灯芯草的芳香。碧蓝的晴空,溪水顺着山谷流淌着。溪水因一场春雨而上涨,清澈透明,映射着太阳的闪闪金光以及天空中蓝宝石般的光泽。我们向前走着,离开了小径,踏上柔软的草地。草,苔藓般柔嫩,翡翠般碧绿,草地上细致地点缀着——朵朵小白花,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黄花。四周的小山包围着我们,因为幽谷尽头正好蜿蜒伸展到了群山的中心。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圣·约翰说。这时我们已到了一大群岩石的边缘处,它们扼守在一个隘口似的地方,溪流从那里成瀑布状倾泻而下,流向远处。而再稍远一点,山就像是抖掉了身上的草地和鲜花,只剩下石楠,岩石作佩带的宝石。在这里,山把荒野渲染成了荒凉,把清新换成了哀愁。在这里,山为孤寂守护着孤独的希望,为寂静守护着最后的藏身之所。
我坐了下来,圣·约翰站在我近旁。他向上仰望隘口,向下俯视山谷。他的目光随着溪流飘移,又回过来浏览着溪水映照的晴空。他脱下帽子,让微风吹拂他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他好像在和他这个常游之地的守护神默默交流,用眼睛在向什么东西告别。
“我还会再见到它的,”他大声说,“在梦里,当我睡在恒河边的时候;还有,在一个更遥远的时刻——当我陷入另一次沉┧——在一条更黑暗的溪流岸边的时候。”
真是不可思议的爱表达出的不可思议的话语!一个赤诚的爱国者对于祖国的热恋之情!他坐了下来,一连半小时我们谁也没说话,他没开口,我也没吱声。这一段时间过后,他又开始说道:
“简,六个星期以后,我就要走了。我已经在六月二十日启程的‘东印度人号’上订好了舱位。”
“上帝会保佑你的,因为你做着他的工作。”我回答道。
“是的,”他说,“那是我的荣耀和欢乐。我是主一位永不出错的奴仆。我不是在凡人的引导下出行,受着软弱的同类们那不健全的法律及错误的支使。我的皇帝,我的立法人,我的领袖是完美无缺的。我感到奇怪,我周围的人为什么不热衷于站在这面旗帜下参加这项事业。”
“并非所有的人都有你那样的能力,并且弱者想与强者并驾齐驱是愚蠢的。”
“我并不是在说弱者,也不是想着弱者,我只是与配得上干这项工作而且有能力完成它的人讲话。”
“那样的人为数很少,也难发现。”
“你说得很对,可是一旦发现了,就应该把他们鼓动起├础—敦促和劝导他们作出努力,让他们看到自己有什么样的天赋,以及为什么会得到这些天赋。向他们传播上帝的旨意,直接代表上帝在主选出的人们中给予他们一个位置。”
“要是他们真有资格做这项工作,难道他们自己的心不会首先告诉他们吗?”
我感到好像有一种可怕的魔力正在我的四周和头顶形成并凝聚。我战战兢兢地唯恐听到什么致命的话被说出来,宣布并固定这种魔力。
“那么你的心怎么说呢?”圣·约翰问。
“我的心没说话,——我的心没说话。”我回答说,被吓得毛骨悚然。
“那只得由我替它说了。”那深沉无情的声音继续说道,“简,和我一起到印度去吧,去当我的助手和同事。”
幽谷和天空都旋转起来,群山也起伏不定!仿佛我听到了上帝的召唤——好似有一个像马其顿使者似的幻觉使者,宣布说:“过来帮助我们!”可是我并不是使徒,我看不见那使者,我不能接受他的召唤。
“噢,圣·约翰!”我喊道,“发发慈悲吧。”
我所哀求的那个人在履行他所认为的职责时,是既不知道慈悲,也不知道同情的。他继续说:
“上帝与大自然想让你作传教士的妻子,他们给予你的不是外貌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禀赋,你生来就是为了操劳,而不是为了爱情的。你必须——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传教士的妻子,你一定要成为我的。我要你——不是为了取乐,而是为了我主的事业。”
“我并不适合,我没有这种才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