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的主要营生是什么?大多数的人都干些什么呢?”
“有些人种庄稼,不少人在奥立佛先生的针厂和铸造厂干活。”
“奥立佛先生雇女工吗?”
“不,那是男人们干的活。”
“那么妇女们干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答道,“有人干这,有人干那。穷人们总得想法过下去。”
她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厌烦了。的确,我又有什么权利问个不休呢?有一两个邻居走了进来,显然需要我的椅子。我就起身告辞了。
我沿街走去,边走边看左右两旁所有的房子;但我既没有找到任何借口,也没看到任何因由可以走进其中的任何一家。我绕着村子徘徊,有时走得稍远一点,然后再转回来,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精疲力竭,没吃的而且又正饿得慌,就转身走到旁边的一条小径上,在树篱底下坐了下来。但没有多久,我又站了起来,又在寻找什么——一点吃的,或者至少找一个人问点什么。小径尽头有一所漂亮的小房子,房前有个花园,收拾得整整齐齐,花儿开得正盛。我在那里停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要去走近那白色的门或者碰碰那亮闪闪的门环呢?那所宅子里的住户又怎么会有兴趣来帮助我呢?可是我还是走近去,敲了门。一个样子温和、衣着整洁的年轻女子开了门。我用从绝望的心底和疲惫的身躯里所能发出的那种声音——一种低微、可怜、颤抖的声音——问,这儿要不要佣人。
“不,”她说:“我们不要佣人。”
“你能告诉我,到哪里能找个事儿做吗?”我继续问,“我初来乍到,在这里没有熟人。我需要找个事儿做,什么样的事都行。”
可是为我考虑、替我找个事做根本不关她的事;而且,在她的眼里,我的身份、地位和叙述看起来又是那么可疑。她摇了摇头,“很抱歉,没法告诉你什么。”接着那扇白色的门很礼貌地轻轻关上了,但是却把我关在了门外。如果她把门多开一会儿,我相信我准会向她讨一块面包的,因为我已经落到十分低下的地步了。
我不能忍受再回到那个吝啬的村子里去了,再说,那儿也看不出有什么让我能得到帮助的希望。我本想绕到不远处望得见的那座林子里去,它的浓阴似乎能提供诱人的安身之处。然而我是那么难受,那么虚弱,本能的渴求又如此啃啮着我,它驱使我在有机会得到食物的住所周围转悠。当饥饿这只猛兽用喙和爪子深深地抓噬我的身体时,孤独也就不成其为孤独——休息也不成其为休息了。
我走近一幢幢房子;走开,又返回去,再走开。我没有权利请求,没有权利指望人家对我的孤苦伶仃的命运表示关心;这种意识老是驱使我走开。在我这样像一条迷途的饿犬到处乱转的时候,下午渐渐过去了。在穿过一块田地的时候,我看见教堂的尖顶就在面前;我就赶紧向它走过去。在教堂墓地附近的一个花园中央,矗立着一幢虽小但造得很好的房子,我肯定那准是牧师住宅。我想起了,陌生人来到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需要找工作的话,有时候就去求牧师介绍和帮助。对愿意自助的人提供帮助,——至少提供建议是牧师份内的事,我似乎还有点儿权利上这儿来讨个主意。于是我重新鼓足勇气,聚起我仅存的一点微弱的力量,继续往前走去。我来到房子跟前,敲了敲厨房门,一个老妇人开了门。我问这儿是不是牧师的住宅。
“是的。”
“牧师在家吗?”
“不在。”
“他很快就会回来吗?”
“不,他出门去了。”
“去远处了吗?”
“也不太远——约摸有三英里。他父亲突然去世被叫走了;他现在还在荒原村,很可能还要在那里呆两个星期。”
“家里有女主人吗?”
“没有,除了我没有别人,我是管家。”读者啊,我不能让她来帮我从深陷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也不能开口向她讨饭;于是,我只好吃力地慢慢走开了。
我再一次把丝巾解下来——又想起了那家小铺子里的几块面包,噢,只要一块面包皮!只要一小口来缓解一下挨饿的痛苦!我本能地又转头向村里走去;我又找到了那间铺子,走了进去;尽管除了那女人之外,还有几个人在场,我大着胆子请求:“你愿意收下这块方巾,换给我一个面包吗?”
她带着明显的怀疑看着我:“不,我从来不那么卖东西。”
我几乎绝望了,便要求只给半个,她还是拒绝了,“我怎么知道你的方巾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她说。
“你肯要我的手套么?”
“不!我要它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