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你的,简·爱,”她说,“我想让你到我屋里去。既然海伦·彭斯和你在一块儿,她也来吧。”
我们去了。由总监领着,我们穿过一些错综复杂的过道,爬上一道楼梯才到了她的房间。房里生着很旺的火,看起来很舒适。谭普尔小姐让海伦·彭斯坐在炉边的一把矮扶手椅上,自己则在另外一张上坐下,让我站到她身边。
“一切都过去了吗?”她低下头看着我的脸问,“你的悲哀哭完了吗?”
“我怕永远都哭不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冤枉的,现在你,小姐,还有其他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坏孩子。”
“你证明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就认为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继续做个好女孩,你会让我满意的。”
“会吗,谭普尔小姐?”
“你会的。”她说着用胳膊搂着我。
“现在告诉我布洛克赫斯特先生说的你的那位女恩人是谁?”
“里德太太,我舅舅的妻子。我舅舅死了,把我留给她照看。”
“那么收养你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愿望了?”
“不是的,小姐。她不得不收养我,还感到遗憾呢。不过,我常听佣人们说我舅舅临终前让她答应永远抚养我。”
“好吧,简,你知道,或者至少我要告诉你,罪犯受到指控,总是允许自我辩护的。你被指控撒谎,那么,在我面前尽量为你自己辩护吧。把你记得的真实情况都说出来,但不要添加什么,也不要夸大。”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说得非常有分寸,非常正确。为了说得有条有理,我想了几分钟,把我可悲童年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她。我激动得精疲力竭,所用的语言比我平时谈论这一悲伤话题时要温和得多,而且我还牢记海伦关于不要过度憎恨的警告,因此在讲的时候,加入的怨恨和苦恼要比平时少得多。这样压缩和简化了一下,听起来要真实得多,我一边讲一边能感觉到谭普尔小姐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在故事的讲述中,我提到了洛伊德先生,说他在我昏厥之后来看过我,因为我永远也忘不了红房子里那可怕的一幕,在详细叙述中,我的激动肯定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界限,因为里德太太不顾我发疯似的求饶,第二次将我关进那间阴森森的黑屋子时那种噬咬我内心的痛苦是怎么也不能在我记忆中淡忘的。
我讲完了。谭普尔小姐默默地看了我几分钟,然后说:
“我有点认识洛伊德先生。我会给他写信的,如果他的回信与你说的一样,那就要公开为你澄清这莫须有的罪名。对我来说,简,你现在是清白的。”
她吻吻我,仍让我站在她身边(我很高兴站在那儿,因为看着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装饰品,她白皙的额头,她一簇簇光亮的鬈发和明亮的眼睛,我获得一种孩子般的喜悦),她接着和海伦·彭斯说话。
“海伦,今天晚上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咳得更厉害了?”
“我想没那么厉害,小姐。”
“胸口的疼痛呢?”
“也好了点儿。”
谭普尔小姐站起身,抓起她的手为她拿脉,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时,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沉思了几分钟,然后振作精神,高兴地说:
“可是今天晚上,你们俩是我的客人,我必须把你们当客人招待。”她摇了下铃。
“芭芭拉,”她对应声而来的女佣说,“我还没吃茶点,把茶盘拿来,给这两位女士也放上两个杯子。”
很快,茶盘就拿来了。在我眼里那个瓷器和亮闪闪的茶壶放在炉边的小圆桌上看起来多漂亮啊!茶的热气、烤面包的香味多好闻哪!可是叫我失望的是(因为我已经开始饿了),我发现只有很少的一份。谭普尔小姐也发现了:
“芭芭拉,”她说,“你不能多拿点面包和奶油来吗?这点儿三个人不够。”
芭芭拉出去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哈顿太太说她是按平时的量送来的。”
说明一下,哈顿太太是总管,一个完全按布洛克赫斯特的心意办事的女人,都是铁石心肠。
“啊,好吧!”谭普尔小姐回答道,“我看,我们只好将就一下了,芭芭拉。”女佣退下后,她又笑着补充道,“幸好这次我还能弥补这个不足。”
在邀请海伦和我来到桌前往我们每人面前放上杯子和一片精致的但很薄的面包后,她站起身,打开一个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我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好大的香草饼。
“我本想让你们每人带一些回去的,”她说,“可是面包那么少,只好现在就吃了吧。”接着她非常慷慨地将饼切成一块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