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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人

“‘饶命呀!饶命呀!饶命呀!我一定……’

“卡瓦利耶把他扔在地上,按住肩膀逼他跪下:

“‘快赔不是。’他说道。

“小泼皮垂着双眼,喃喃说:

“‘我错了。’

“他叔叔把他提起来,啪地抽了一个巴掌叫他走,抽得他又一次跌跌撞撞。

“他走了,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可是卡瓦利耶好像心神不定。

“‘这可是个坏种。’他说道。

“吃晚饭的时候,他不停地说:

“‘噢!这事太让我伤心了,先生,您都不知道我怎么伤心呢。’

“我想劝他,但怎么说都没有用。

“我早早上床睡了,因为第二天天一亮就得起来打猎。

“我吹灭蜡烛的时候,我那条狗已经趴在我床前的地板上睡着了。

“半夜我突然被博克的狂叫声吵醒,睁眼一看房间里全是烟,我赶紧起床点燃蜡烛,冲过去把门打开。滚滚大火扑地一下蹿了进来,小屋着火了。

“我马上把厚厚的橡木门关上,穿好裤子,把床单卷成绳子绑住我那条狗,从窗子把它吊下去,接着把我的衣服、装猎物用的袋子以及猎枪吊下去,然后我自己顺着这绳子爬下去。

“我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喊:

“‘卡瓦利耶!卡瓦利耶!卡瓦利耶!’

“可是护林人就是没有醒过来,像他这样的老兵睡觉都很死。

“可是,我从楼下的窗子看出下面屋子已是一片熊熊烈火,我发现有人早已在屋子里塞满了干草,存心让火烧旺。

“这么说是有人纵火了!

“我拼命喊了起来:

“‘卡瓦利耶!’

“这时我忽然想到浓烟把他熏得窒息了。我急中生智,往猎枪塞进两颗子弹,冲着卡瓦利耶的窗子开了一枪。

“那房间的6块玻璃顷刻震得碎片四下飞溅,这一次老头听见声音了,他的身影冒出来了,只见他神色慌张,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一看到自己睡觉的屋子前一片熊熊火光,他更是惊恐万状。

“我冲着他喊:

“‘您这屋子着火了!快从窗子跳出来,快!’

“火苗从楼下屋子的门窗蹿出来,舔着墙朝他那儿蔓延过去,把他围在里面。他像猫似的往外一跳,两脚着地站住。

“说时迟,那时快,茅草屋顶喀嚓一声从楼梯上面的正中间断开,楼梯成了楼下大火的烟筒,一束通红的巨大火苗忽地升起蹿向天空,像撒开的水柱渐渐扩散,在茅草屋四周下雨一般撒下密密麻麻的火星。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茅草屋完全成了一个大火团……

“卡瓦利耶惊愕失色,问道:

“‘这火怎么着起来的?’

“我回答说:

“‘有人在厨房放火了。’

“他喃喃说道:

“‘谁会放火呢?’

“我忽然明白过来,说道:

“‘马里于斯!’

“老头明白了,嘟囔着说:

“‘噢!圣母玛利亚!难怪他没有回来!’

“可我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禁大喊了一声:

“‘塞莱斯特?塞莱斯特呢?’

“他没有答话,只听得屋子轰地一下在我们眼前倒塌,烧成滚滚大火,火光冲天,一片通红,晃得我们睁不开眼,烈火中那老妇人准已经烧得不成人样,只是一团人肉烧成的赤红炭火了。

“我们都没有听到她喊叫出一声。

“这时火快烧着旁边的马厩,我突然想起我的那匹马,卡瓦利耶立即冲过去,得赶快把马放出来。

“他刚把马厩门打开,有人就迅速灵敏地钻到他两腿之间,把他推倒趴在地上,原来是马里于斯,正拼命跑着逃开。

“卡瓦利耶立即站起来,他想追过去抓住这混蛋。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急得都要疯了,一时昏了头什么都不顾不管,从紧挨着他的地上拿起我的猎枪架在肩膀上,不等我有什么动弹,就乓地一声开了枪,都不知道枪是不是已经上了子弹。

“刚才为了鸣枪喊救火,我在枪里上了子弹,其中有一颗还留在枪里。子弹打中慌忙逃跑的小泼皮的后背,只见他一下扑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两只手和两只膝盖在地上乱划,活像受了致命伤的兔子见到猎人过来时候的挣扎。

“我急忙冲过去,男孩已经在喘粗气了,屋子的火还没有熄灭,他就断气了。

“卡瓦利耶身上还只穿一件衬衣,下身露着大腿,挨在我们边上站着,目瞪口呆地一动不动。

“村里人都赶来了,他们把我的护林人带走,这时他浑浑噩噩仿佛疯子似的。

“我出庭作证,把事情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卡瓦利耶被判无罪,但是判决当天他就离开当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后来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诸位先生,这就是我要讲的打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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