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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罪与罚

“唉—唉!请坐,再呆一会儿吧,”斯维德里盖洛夫央求道,“哪怕要杯茶喝也好呀。嗯,再呆一会儿吧,好,我不再瞎扯了,也就是说,不再扯自己的事了。我要告诉您一件事。如果您想听,我就给您讲一讲,有个女人是怎样,照您的说法:‘救了’我的。这就是对您的第一个问题的答复,因为这个女人就是令妹。可以讲吗?而且咱们也可以消磨一下时间嘛。”

“您讲吧,但是我希望,您……”

“啊,请您放心!即使在像我这样可恶的、无聊的人的心中,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所唤起的也只有无限的敬仰之情。”

“您也许知道(对了,其实我自己告诉过您),”斯维德里盖洛夫开始说了起来,“由于我债台高筑,又丝毫没有偿还能力,因此被关进了本地的债务拘留所。当时玛尔法.彼得罗芙娜是怎样把我赎出来的,这就不用细说了;您可知道,爱情有时能够使一个女人糊涂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正直的、相当通情达理的女人(虽然根本没有受过教育)。您要知道,这个最爱吃醋的和正直的女人,在跟我大闹过多次、对我埋怨过多次后,决定进行妥协,和我订了一个合同,在我们婚后她始终信守这个合同。问题在于,她的年龄比我大许多,此外,她嘴里老是含着丁香。虽然我的内心是那么卑鄙,可我也有几分诚实,因此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做不到对她绝对忠实。我的老实话使她气得发狂,不过我的粗鲁的坦率态度她也有几分喜欢。她说:‘既然他有话在先,那就说明他不想骗我。’——对一个爱吃醋的女人来说,这是最重要的。她大哭了一场,然后我们双方订了一个口头协议:第一,我永远不遗弃玛尔法.彼得罗芙娜,一定与她白头到老;第二,未经她的许可,我不去任何地方;第三,我不养长期的情妇;第四,为此玛尔法.彼得罗芙娜允许我有时跟女仆勾搭,但事先要得到她的默认;第五,决不允许我爱上我们这个阶层的女人;第六,万一我真的动了情——这是决不允许的——那么我应该对玛尔法.彼得罗芙娜坦诚相告。对于最后一条,玛尔法.彼得罗芙娜一直都相当放心;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因此肯定把我看成一个色鬼和淫棍,不会动真情的。但是聪明的女人和爱吃醋的女人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麻烦就在这里。其实,要对某些人作出公正的评判,就必须预先放弃一些先入的偏见,改变那种对待我们周围的人和事的习惯态度。我有理由认为您的判断会比任何人都要公正。关于玛尔法.彼得罗芙娜,也许您已经听到了不少可笑的愚蠢的流言。的确,她有一些十分可笑的习惯;但我就对您直说吧,她无数次的痛苦都是由我造成的,对此我感到懊悔。我觉得,在一个最温存的妻子去世之后,她那最温存的丈夫能在葬礼上宣读一篇恰如其分的ralsnn funebre法文:悼词。,那就足够了。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多半是一声不吭,也不发火,这种绅士风度几乎总是奏效;这种态度对她产生了影响,她甚至还很喜欢;她还常常以我自豪。不过对令妹,她还是不能容忍。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冒险把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子请来当家庭教师!我是这样理解的:玛尔法.彼得罗芙娜是个热情而又敏感的女人,她自己简直是迷上了——的确是迷上了——令妹。而且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也喜欢她呢!初次见面我心里就非常明白,这件事肯定不妙,——您想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拿定主意不看她一眼。可是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自己迈出了第一步——您信不信呢?起初,玛尔法.彼得罗芙娜由于我绝口不提令妹,还由于她对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赞不绝口,而我却无动于衷,因而对我甚至大动肝火?这您也相信吗?我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要什么?当然NFDA3,玛尔法.彼得罗芙娜把我的全部底细都告诉了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她有一个很大的毛病——不管三七二十一——,逢人就讲我们家里的秘密,并且逢人就讲我的坏话;这么一个好的新朋友她又怎么会放过呢?我估计,她们只要在一起谈话,谈的不外乎是我的事。毫无疑问,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一定知道了我的那些不光彩的秘密……我敢打赌,您对这类事情也已经略有所闻了吧?……”

“是有所闻。卢仁指责您,甚至把一个孩子的死归咎于您,这是真的吗?”

“请别提这些丑事了,”斯维德里盖洛夫厌恶而不满地阻止说,“如果您非知道这件丑事不可,那么我以后找个时间告诉您,可是现在……”

“我也听到过关于乡下您的一个仆人的事,说那件事似乎也是您造成的。”

“请别提了,够啦!”斯维德里盖洛夫又显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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